褚掌门一转眼珠就想明白了他要说什么。靳城怎么也是魔教教主,跟他结成亲家,他们可能也要被人当成魔教的同党。看着尹师弟隐含忧虑的眼神,他心下一软,揽过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早先武林大会上,韩师弟和靳城的事就传得天下皆知了,咱们当时没和他们断绝关系,现在再想也晚了八春了。再说,那些人要把咱们怎么样,也不会等到现在都不上门来讨伐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咱们跟他们结不结亲,韩师弟的心也已经在人家那儿了,硬要棒打鸳鸯,万一他自己再跑了呢?”
尹师弟死死盯着他,仿佛听不懂他说什么似的。又愣了一阵,重又问道:“掌门师兄,我是说,韩师弟他们两个都是男子,你不觉得,不觉得……怪异么?”
褚承钧也一愣,没想到这都事隔半个月了,尹师弟才想起,或者说,他又想起这个问题来。难道这事不只是尹师弟,别的师弟也都不满,就是因为韩师弟受了那么多苦才回来,一直不好意思说他,于是今天由尹师弟代表众人来找他这个掌门拿主意?
他放开还撂在尹师弟肩膀上的手,与他面对面站定,敛容正色道:“尹师弟,你……跟师弟师妹们都是这个意思么?”
尹承钦垂眸不敢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褚掌门心和这个师弟是山上除了他最有影响的人,只要把他的思想扳正过来,别的师弟师妹都不会有什么想法,打叠起精神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尹师弟,其实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子嗣,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自己过得顺心。若是只顾了别人看着不好看,自己却委屈一辈子,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倒觉得韩师弟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好命人。能遇到一个自己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已是难得;那人也肯和他过一辈子,还肯在天下人面前说出两人的关系,就更是难得。咱们做师兄弟的,虽然有的可以说,有的可以劝,但是不能大包大揽,替他决定一辈子的事。”
“掌门师兄,照你这么说,两个男子成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么?”尹师弟受他的理论感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光芒,崇拜地望着他。
褚掌门对自己的洗脑水平得意非凡,矜持地笑了笑道:“只要是两情相悦,别的就算不了什么。之前我曾想拆散他们,也是因为不知他们真有感情,以为师弟是受靳城胁迫。后来看他那样子,已经是情根深种不愿分离,也只能随了他了。”
尹师弟若有所悟,脸上微微现出一丝红晕,字字铿锵地问道:“掌门师兄,若是别的师兄弟也有这种想法,你也会像对韩师弟那般宽容么?你自己会不会……”他说不下去,双目却紧盯着褚掌门,似是非要讨一个答案不可。
褚掌门又震惊了一下。难道尹师弟看他这么热心把韩师弟嫁出去,不,是把韩师弟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担心他也有这个倾向?
他连忙安慰道:“尹师弟你多想了,我不是想教你们都跟韩师弟学。只是咱们师兄弟几个自小一起长大,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韩师弟出了这种事,若是咱们兄弟都不支持,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你也和于师弟他们说说,当兄弟就得互相扶持,总不能因为谁惹了祸回来就不认他了。”
尹师弟本来是充满期待地等他答话,听到这答案,却没像他预期地那样热血沸腾,只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声音中还带着不是褚承钧这种从言情剧看到武侠剧,看见开头就能推知结局的犀利观众绝不可能听出来的淡淡失落。
唉,尹师弟也学得八卦了。
尹师弟走后,褚掌门遥望千山暮雪,乌鸦横飞,心中生起一片惆怅之感。虽然和尹师弟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可总有点隔着什么的感觉,和那几个小的师弟妹还是不大相同。到什么时候,尹师弟才能完全拜倒在他外放的王八之气下,乖乖地跟着他当个好小弟呢?
这个问题还没有结果,三十就到了。赵师妹和徐师妹玩得上了瘾,又有老夫人照顾着不用干活,根本不舍得回家,就让人捎了信回去,也留在山上和他们一起过年。
初一那天,褚掌门头一次进了天脉剑宗的祠堂,跟姚承钠两人现代人一起体会了把古人的感觉。祠堂还是他师父死后才建的,里面只有一张画着先师相貌的挂轴,一个牌位,中间一炉香,下面供桌上摆着三牲果酒。
褚掌门领头,进去拈香扣头。扣完了头,起身回头看时,却见尹师就跪在他身后,也双手合什不知在对师父说些什么。除了姚少侠外,别的师弟妹也是一脸庄重,都默默祝祷,两个师妹更是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