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德虽然用的是询问的口吻,下手时却毫不客气,五色华光凭空涌动,将身一裹便直冲下去。云间又有一道宝光穿透长空,比他的彩光更快一步向下落去,其上煞气纵横,染着淡淡黑色的魔气,看得孙德修和范老一齐惊叫:“时道友不可!应龙血肉何等珍贵,怎能由魔气污染!”
那姓时的妖修轻笑一声,音如黄莺出谷,软绵绵的令人心荡神驰,从妖云间露出半张桃花般的薄脸,和一头不加装饰的青丝:“两位真拿这元婴小龙当什么好东西呢?咱们真正要的是老的,小的好与不好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能得云皇一片龙鳞,也胜过这元婴小辈全身了。我也是为了大计——若今日有人出功不出力,把龙皇父子放跑了,他身上染了魔头回去,还怕不能暗侵龙皇,让他自个儿踏上绝路?”
她话说得不紧不慢,那道魔煞去得去绝快,眨眼之间就扑到雒青主上方数十米外,打了个晃,朝他已开始褪鳞的身躯扑去。
孙德修又要催发彩光追上去,云间又落下一枚翠叶,化作几人高,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名姓吕的妖修终于露出身形,淡淡开口:“孙道友莫急,鸾儿拿了小龙也不会独吞。你我既然动了云皇之子,就别奢望能远遁避开他的追查,唯有戮力同心杀了他,大家才有机会坐地分宝。”
“好!我倒要看看谁杀得了我父子!”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喝,远处一道遁光如雷霆般压着地平线而来,声音刚响彻时还在万里之外,最后一个“子”字出口,云皇的身影就已站在了众人之间,右手扬起五股龙皮绞束的墨色长鞭,轻轻一抽便将孙德修五彩遁光抽碎。
一声惨叫回荡在天地间,云皇目光一转,冷冷地望向时鸾,右手轻抬,一道清光便罩住那女妖。时鸾扬手放出一片彩雾抵住清光,美眸中一片血色:“龙皇不想要令郎的命了么?他身上已着了我从域外引来的无形天魔,只有我身上的九元真火能炼去,你若执意杀我,只怕这幼龙……”
云皇冷笑道:“哦?”
时鸾打出一套十二柄赤色飞刀,分神动念控制魔头,却自魔眼中看到一座黑城不知何时拔地而起,那道魔念被拒之城外,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城正中立着一座巨大的浑天仪,雒青主已化出原形,正在地面上翻蹭鳞片,正是要褪鳞去角,重塑龙身的样子。
而她那套飞刀则已陷落城中,灵光暗淡如凡物。这些飞刀本是她翅上飞羽祭炼成,心血相连,此时却任她怎么催动也不见回应。时鸾脸色微变,长鸣一声,化出百丈长短的赤鸾原形,身上光华灿灿,硬是将那道困住自己的清光撑开几分,口中吐出一枚似玉非玉的彩石打向光罩。
雒青主在城中足足褪鳞七日,一身青鳞才被磨尽,露出一身嫩生生细白龙鳞,头上双角也化作精血流尽,从原先生角之处又露出一对短短的金角,光华流转,灵机活泼。
小龙从醒转之后便觉出自己修为大涨,但呼吸之间灵气不能牵引天地灵机,还像是金丹期修士的状态,就怀疑自己这回化婴出了问题,连忙四处看去。触目所见,正是他被困过一次的两界仪,房屋和星轨仪都十分眼熟,唯有头顶沉沉夜空被人施法化作明镜,映出了一片外间景致。
显露出几名大能修士斗法,举手投足之间,皆有翻山倒岳之威,而其中最有威势的一个,竟是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那头黑龙。
斗法厉害一点有什么用,不在这种需要打打杀杀的地方过日子不就好了?
雒青主腹诽着,一双眼却似被粘在了云镜上,怎么也挪不开。那五名修士中有人有妖,竟都在围攻云皇一人,任是这头老龙法力再高强也有疏漏之处。妖族还罢了,那人修手里的法宝更是十分厉害,是一座银色小壶,从壶里不时吐出一团白烟,侵到黑龙鳞甲上,竟似能透鳞而入,腐蚀掉那一块鳞片皮肉,受伤之处竟许久不能再生。
连那些修士的言语也被法宝映入洞天,叫这小龙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了此事来龙去脉。他虽然时刻不忘了埋汰龙皇长得丑、不懂事、成天和妖物混在一起,可看着旁人欺负他,心里却是不知不觉有一团火烧了起来,雪白的龙身也人立而起,仰天长啸。
随着他这声吟啸,脚下城池也震动起来,天地须臾变色,黑色城池陡然被人撤去,露出名山秀水、灵气盎然的一方仙境。
此境和他渡劫之前所在的山峰判若两地,灵气也温驯宜人,不似妖修盘踞的深山大泽那般暴虐。而原本只能通过灵镜映出的斗法景象近在百丈之外,似乎自己一长身就能飞上去试一试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