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玉京仙城、神仙府第,怕是也不会让他呆得这么舒适了。纵然后来有一坨柔软冰凉的药膏被涂在他从未受过伤的地方,他也无力拒绝,只是紧咬住了师弟献上的手指,忍受着慢长磨人的攻城掠地。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人在耳边说话,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尖锐,终于把他从半失神的状态中惊醒。那声音一遍遍地响起,杂夹着惊慌和愤怒:“你们不能这样!你是个炮灰攻,有点职业道德,别把自己作成主角的真爱白月光好不好?你上辈子就是因为太作死才会进入惩罚模式重生,这辈子徐绍庭和白明月要是被你拆了,当不了皇帝,你可会在更高级惩罚模式下重生的,什么时候剧情走上正轨,你才能停止重生惩罚!”
还要重生……徐绍庭和白明月不能登上皇位,他就得不停地重生?他挣扎到今天,好容易稳定下了局面,这个引导者一句话就要让他前面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再让天下陷入一次战争动乱?这群妖魔鬼怪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死且不怕,难不成还会为他们几句威胁就助纣为虐,帮着反贼断送仙朝江山!
“现在身体是我的,就要依着我的意志而活。我既然做下这些事,就不怕你们惩罚,不过……那也要等我死了再说。”他曾在书上读到过,上界仙人能叫人神魂俱灭。那么他努力修习武道,将来破碎虚空进入仙界,临终时就能请人将他的魂魄粉碎。那些妖怪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他魂魄重生,再受什么无限重生的折磨了吧?
反正对于凡人而言,人生只有一世,来生就算活着也不是这个人了,有与没有都不要紧。
让引导者闭上嘴之后,他就主动拉住了徐绍庭的脖子,弓起身来吻他:“阿继再用力一点……我现在除了你的声音,什么都不想听。”
“师兄不怕丈人和舅父听到了?那我就叫你了,师兄,师兄……”他眉眼间的爱意浓烈得几乎要流出来,唇角始终弯着,欢喜之情压抑不住,更不想压抑:“师兄,你暂时不要成亲好不好?我得到了西域仙府传承,有能让武人在百年内破碎虚空的功法,等到咱们一起去了仙界,就可以正式成亲,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了。”
任卿浅浅地喘息着,抬起头在他脸颊上擦去了眼角被逼出来的泪痕,虚弱地答道:“这事以后再说。等我回京了结卫王之事,就托人把你带进国子监,等你做了官就算大人了,家里管得也会少些。”
师兄与白澄果然是君臣情深,不舍得离开中枢。会不会等到百年之后,他们到了破碎虚空,离开这世界的关口,师兄也说一句“这事以后再说”,硬要拖到白澄寿终正寝,下一任皇帝登了基才肯走?
他真的得看看那位新皇帝到底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长处,竟能把白明月比得连渣都不胜,在师兄心里占的位置还要压他一头。
这念头却只像在水上划过一刀,当时看似深得能切断水流,眨眼之间也就什么都不剩了。一个远在玉京,连情敌都算不上的皇帝,怎么能跟已经抱在怀里的心上人相比?现在他想着师兄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工夫花在仙帝身上。
身下玉华草编成的席子已经染上了大片湿痕,随着两人的滚动皱得不成样子,美玉琢成的飞廉席镇被踢出了几尺,滚到房间当中。徐绍庭半跪在床边,在盆里投了几条手巾,亲手清理自己留在师兄身上的污物。转眼这一盆清水就洗成了白水,他才舍得放下毛巾,从储物玉佩里取了药膏给师兄涂上。
直到此时,他才有“师兄已经是他的人了”的实在感,低头吻上了任卿光洁的额头,替他穿上深衣,在挽发时悄悄割下一缕收到自己的袖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从当初相遇到如今相知相许,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小时候被师兄带在身边的美好岁月如流水一般过去,后来就是将近五年的漫长等待。可现在再回头看看,那段时间竟也过得飞快,而且再相见时得到的补偿更是出乎他意料的丰厚美好。而以后的十年、百年、甚至千万年,他们都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徐绍庭激动得心砰砰乱跳,满身的力气不知往哪里使,于是决定……趁着师父和任伯父他们没来,还是先把屋子收拾了吧。
徐绍庭扫得了一屋,他师兄就敢让他扫天下。
任卿还要回京做官,再把师弟送进太学院,或是直接征召入朝,休息好了身体就开口找师父要人。郑卫是个不爱操心的人,看着大徒弟恢复得挺好,就把外甥往他手里一交,自己安心地回关山去了。任凝满心地不乐意、不放心,却拗不过儿子,只好陪他们飞行一路。等到了荥阳附近分手时,又拨了两百名武士和十几名武师陪着他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