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源一时被吓住了,愣愣地点了点头:“倒是有,就在怀里……”他只来得及说这句话,就再也开不了口了。最后一道剑光割开了他的胸膛,几枚瓷瓶从重重衣襟中滚出。任卿拨开他的尸身,捡了几粒止血收敛的药服下,听着系统扣除圣母点的提示音和引导者拼命阻止他伤害白明月的呼喊,嘴角略略挑起,露出一抹无论多么森寒也会被人当作温暖善意的笑容。
“你为了杀我,竟不惜断自己一只手么?”白明月眼瞳缩成针孔大小,终于抛弃了一切幻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杀机。
静静躺在地面的白玉阵盘忽然破碎,外面的天仿佛裂开了一层似地,无数碎片从空中落下,又露出了外层真正的、更璀璨的星光。白明月脸色铁青,猛地呕出一口鲜血:“不可能!这座大阵不会那么容易碎的,明明还该有一道传送阵挡在外头……”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碎裂的阵盘,却又立刻警醒过来,抓了一把破碎的玉片,强提起真气,天女散花般扔向任卿。这一下子又损耗了他不少心神,刚刚平静下来的气血再度翻涌,又吐了一小口血出来。
只消争取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够了,他在这座大阵中还套了座传送阵,尽管此时阵盘已毁,但凭他的鲜血和真气也能激活,将他传送到早前安排好的那个秘境里养伤。等到伤愈之后……等到……
没等到激发阵法,白明月的眼中便映出那道毫无停滞地奔向他的身影。空中碎玉被任卿不费吹灰之力地收入掌中,竟是一弹指的工夫都不用,人就已翩然落到他身前,用那只完好的手掐住他的后颈,右臂伸到他腿弯处,用力托了托,把他打横抱在怀里。脚尖一点,又把那只断手踢到空中,接到白明月怀里。
“卫王殿下,请随我回玉京吧。”任卿大步踏出殿门,走得极慢极稳,除了脸色略嫌灰暗,竟像个从未受伤的好人。白明月在他手里挣得脸红气短,却无法让他的脚步停上半分,眼中赤红如血,又忽地笑了起来:“真是命啊,上辈子你就阻止我夺下江山,为此连死了两回。这辈子又是如此,你不怕再死一次吗?还是说,你只不许我称帝,却不管你那好师弟徐绍庭?”
他态度强硬到底,只是挣扎的时候竟不敢碰那只断手,甚至目光也不愿意往上落一下。任卿砍的哪里是手,分明就是对他的情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缘份,是他顺利登基、与他共享这天下的可能。
为什么他总是要逆自己的意来行?白明月心中悲愤交加,左手揽住任卿的的后颈,撑起身来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一下他尽了最大的力道,本拟在他唇上咬破一道伤口,尝尝这么狠心的人血肉是什么滋味,咬了半天却连个印子也没留下——那双唇十分软糯,分明没用什么罡气护持,却怎么坚韧到了咬不穿的地步?
难不成他的心跟自己对着干,连这副血肉之躯都有什么特异之处,不能叫自己碰着!
任卿并不在乎他的心事,只留心着周围有无人偷袭,等他的唇移开便道:“你不必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养了他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性?他是不会让我伤心的。”
白明月冷笑道:“那我就跟你打个赌,徐绍庭将来不会比我强到哪去,总有露出狼崽子脾性的一天,你信不信?”
任卿正要接口,远方殿门处便传来一声响亮的回答:“不必打赌,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跟你不一样!师兄想要我当个良臣贤士,我就会恪守他的教诲,不会像你这样事事逆着他的心意来,还以为自己能逼得他……”
那声音忽地变成了恸呼:“师兄,你的手怎么了?”
一语未落,剑光已先逼人而来,这片殿阁顿时成了修罗血海。从殿外有一人踏着血泊缓步走近,眉眼清俊、气度朗阔,只是眉心深深皱出一道细纹,见了任卿便扑上来,小心地托起他断掉的那只手。
那只手断的时间长了,血早已经流干,肤色苍白,伤口处血肉平滑,皮肤处稍稍收缩,像是被刀剑砍断的。虽然已经几年未曾见过,徐绍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师兄的手,而这只手本该生长的断臂却垫在白明月膝下,温柔小心地将他抱在怀里。
徐绍庭的眉头又略略收紧了几分,伸手便从玉佩里取出一枚生肌丸喂到任卿嘴里,然后强行从他怀里接过白明月,催促道:“师兄快将断手接上,不然呆得久了经脉萎缩,要再长上就要多花费许多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