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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他便觉着头昏眼花,满头都是冷汗,不得已又躺了回去。但他能醒来、能说话,众人就有了主心骨,管他是冲喜还是巫蛊,只要可能把白明月弄醒了,就都随赵昭仪去了。

只是赵氏族长赵琳这两天负责防务,从下面将士口中得知了徐绍庭的异动和防护阵的丝丝细微变化,本想将此事禀报白明月,却又因为他身体不佳,能清醒的时候太少,故而只能忧心忡忡地在房间外等着,打算到他能见人时及早说明此事。

反正明天就是婚礼,总不至于婚礼上新郎都不见人吧?

他满怀忧虑地回到城外巡防,盼到天亮就赶快回来看着婚礼仪式。一大早起来赵昭仪便派了内侍宫女去替任卿梳洗打扮,总算是看在他冲喜有功,把白明月唤醒了的份上,给他换上了一身男子的大礼服。

红黑相间的礼服给任卿凭添了几分坚毅和厚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若松柏,气质温柔敦厚,自有一番上古君子般的卓然气度。他右手的镣铐始终不曾解开,所以衣裳要提前穿好,到了身上再缝好前襟和右袖,光这一项就费了一上午的工夫。但缝衣的侍女们都毫无怨言,不时还要问问他哪里不合适,有没有别的要求。

任卿只有一个要求:“婚礼要吉庆才能让卫王醒来,所以今天一天你们都不可以说‘求’字,能做得到吗?”

给他缝袖子的侍女险些把针扎到手指里头,激动地说道:“有什么不能的?今天哪怕是昭仪娘娘要打死我,我也愿为了郎君不开口求饶!”

众人纷纷应和着,任卿温柔地笑了笑:“真是好姑娘。”他今天要做的事,却是要让这些好姑娘陷身险境了。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时俗婚礼是要在黄昏时举行的,到了天色将暗的时候,白明月就乘着步辇被人抬到了偏殿中。因为成亲的两个都是男人,所有礼节又都只能在殿内行,所以赵昭仪与宾客们也只能挤在这么间不算宽大、光线也有些昏暗的偏殿中观礼。

白明月苍白的脸上略点了些胭脂,匀出稍稍红润的气色,目中的神采却画不出来,在这阴暗的偏殿中却发显得沉黯。任卿穿着大礼服站在他身边,整个人却像朝阳一般明亮,仿佛被迫成亲的是白明月,而任卿才是得偿所愿的那个。

宾客脸上堆着强挤出的笑容,赵昭仪也毫无喜色,场中除了赵昭仪再无女子,整个婚礼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

好似山雨欲来。

第60章

这场婚礼虽然仓促了些,但真正行礼时的场面还是尽量办得热闹正式,拜堂的时候众臣和襄城当地的世族都到王府观礼,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挤得这座小小的偏殿水泄不通。

偏殿墙上镶着数十盏鲸油长明灯,隔出来的寝殿内红烛高烧,虽然比不上夜明珠珍贵,火光所照出来的光彩却更温暖喜气。白明月执着任卿的手笑道:“我也不管卿卿这回答应是有什么别的念头,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抛下徐绍庭,还像从前那样痴心迷恋我就够了。”

任卿被烛火映得满面华光,左手摸上了腕上铁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那时候只想见你一面,当面问你为何逃婚,却是想不到能有今天……公主殿下,从我记起你面容的那天起,就盼着有朝一日……”

正说到甜腻动人的地方,大殿的地而忽地摇了摇。白明月起初还觉着这是他神魂受损,自己站不住脚的缘故,但很快第二下动摇又来到,空中灵气的流转方向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是了,徐绍庭那个无耻的贼子不知用什么手法替入他脑中,肯定偷走了控制大阵的法子,可恨他伤重不能动心思,竟没顾得上防备他作妖!白明月怒气冲上头顶,立刻从储物玉佩中取出阵盘,强提起真元送入其中,控制防护阵运转。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薄薄的胭脂也掩盖不住憔悴之态,直接坐在了上首赵昭仪身旁交椅上,一边控制阵盘一边吩咐众人:“快去守住城墙,阵法略有松动,或许阵中会出现几处缝隙,你们及时顶上,莫让外人侵入,我这就修复大阵!”

众臣应喏,抛下办到一半儿的婚礼鱼贯而出。赵昭仪吓得瘫软在椅子上,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连声逼问:“那些人真打进来了怎么办,我可听说他们光宗师就来了三个,咱们这城里武功最高的也只到武师圆满,和人家不啻天渊之别呢,我儿可有法子解此危局?”

问了半天,又哭着骂任卿:“都是这个煞星害了我儿,若没有他,先帝殡天那天我儿就能登基了。结果羊氏贱人虽已身死,她所出的孽种却仍然登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