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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一声低沉嘶哑,有气无力的呼唤声传入任卿耳中,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打扮成什么样他也不会动心的师弟就带着一身伤痕血迹闯进了他视线中,唯有一双眼仍旧明亮如星子,紧紧盯着他:“师兄,我被人偷袭,还以为要……看不见你了……”

那双眼中的光茫渐渐暗淡,整个人晃了晃,就往前倒去。那张俊朗灵动的脸庞差一点就拍到尘土里,最后却稳稳停在了一副并不算宽厚,却似能容纳一切的温暖胸怀中。

第47章

徐绍庭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是天地转换。幸而躺的地方还是他认识的药铺厢房,陪在身边的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见的师兄。任卿神色略有些紧张、疏离,不像从前两人住在一起时那样亲昵,可看向他伤处的眼神分明还是充满关怀,见他睁开眼要坐起来,立刻就要伸手扶他。

这就够了。不枉了他仙府之外一头扎进都护府将士的包围圈里,受伤后又抢了都护苏厥的啼云兽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养出了这副憔悴神色和满身还未结痂的伤口。果然师兄看到他的伤口就什么都只顾上关心他,不在意前些日子梦里相冒犯的事了。

不过……那到底仅仅是不在意,还是其实也有几分愿意接受他呢?徐绍庭狠狠咬着牙,忍得脸都扭曲了,才不至于在任卿面前笑声来。

他紧紧咬着下唇,脸色扭曲得古怪。任卿只当他还有什么内伤发作,忙去柜上取了枚蕴元丹,喂着他吃了下去,坐在床头问道:“到底是什么人伤了你?”

徐绍庭连忙正了正神色,爬起身来要跟师兄谢罪。任卿一只手就把他按回了床上,皱着眉说道:“你要跪也等好了再跪,回到家里任你跪多久我都不管,现在只说是谁伤了你,怎么伤的,那些人现在还缀着你没有。”

徐绍庭老老实实地躺回被窝里,沉思了一会儿,才迷惘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叫人盯上的。那天我本来是跟着崔老师去寻师兄,结果进了秘境就被关在了一片荒原里,怎么转也转不出来。我放出鉴狐找了几天,才找到一座水宫,进去之后误打误撞倒是得到了一份仙人传承,所以在里头停留了几个月才出来。可出了秘境不远,就有许多人冲上来围杀我,我拼命逃出来,却被他们远远地缀上,直到陇西境内才得甩脱。”

这话说得有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他的确被苏厥的人上天入地地追杀了几百里,假的却是——他早知道杀他的是谁的人,也不是被别人缀上,而是为了要这一身风霜和伤痕,特地在路上留下形迹给人追踪。直到快进入陇西地界,怕动静大了引来舅父关注,才出手将那些追兵斩杀了个干净。

任卿本来看他的伤口还没愈合,以为他就是在长安附近受的伤,想过去除掉这帮大胆妄为的贼人。听说这伤是早以前受的,更多地就责怪起了徐绍庭:“怎地也不知道裹伤?路上又不是没有医馆药铺,实在没有不是还能拐到关山向师父求救,你怎么就带着一身伤跑回长安了!幸好是遇到了我,万一遇不上呢,摔在长安街上很好看吗?”

徐绍庭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仿佛委屈到了极点,又有点吓坏了的样子,低声辩解:“崔老师带着我们进入秘境后被困在荒原里出不去,所以我冒险潜入水宫,遇到了许多妖兽,打斗之间就受了不少伤,出来之后又一直被人追杀,不知不觉地把药都吃完了。我这几个月没见到师兄,只想着早点儿见你……”

他看着任卿脸上怒气渐收,就得寸进尺地爬起上半个身子,磨磨蹭蹭地挨到了师兄身旁,把头压在他手上:“况且太学院入学测试的日子也将近了,我总得考进太学,才能像从前那样跟师兄形影不离啊。”

这话里已经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只可惜试探的结果并不如他的意。任卿没有脸上没有半分娇羞的意思,反而抽回了被他枕着的那只手,郑重地问道:“阿继,你还愿不愿意听我的话?”

“我当然听师兄的话。”徐绍庭半点犹豫也没有,张口答道:“难不成师兄不想让我进入太学了?”

“不错。”岂止是不想让他进太学,只要徐绍庭离白明月近一点,他心里就哆嗦。这俩人在仙府中分明已经见了面,还一见如故,气运交缠,回来对着他倒是一句也不提,真是儿大不由……咳,弟大不由兄。

不管怎么样,任卿也想试试两人这些年的情份够不够让他远离白明月,仍旧像从前那样听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