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眉眼修长、脸容精致,便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貌的女子也无法相比。可他动手时神色威严冷酷,杀气凛然,却又没有半分脂粉气息。徐绍庭平生所见唯一一个比得上这少年风采的人物就是他师兄,但若真将这两人相比较,又觉着像是将一块雕琢精美的玉璧和一柄寒光闪闪的精钢匕首放在一起,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峰顶上的少年便发现了他,低下头叫道:“你是活人么?若是听得懂我的话就快上来,我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东西!”
这人说话倒真不客气,不过他先来到这鬼地方,想来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些,也没准会有他师兄的消息?
不管有没有消息,他也养成了行侠仗义的习惯,路遇有人遭到危险就觉着不能不管,不管师兄就要对他失望似的。趁那少年和火人缠斗时,徐绍庭便取出一盒任家小灵境里取来的玄冰碎块,揉身登上山峰,挥手对着火人撒出一片冰屑,而后取出洪水符,轻飘飘地拍到火人身上。
水能克火,三道滔天巨浪喷出来后,不只那火人被浇成了黑黢黢的石头,就连底下的火海也浇灭了大片。峰顶上的少年一剑斩碎了那个结成石块的火人,冷峭的双眼掠过徐绍庭脸庞,竟微微回了丝暖意:“方才你救了我,等我出去之后自有回报。你是从哪儿走出来的,快带我过去,这片阵法我始终找不到出口,再待些日子真要困死在里头了。”
他说话总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味道,却不惹人讨厌,反而觉着理所当然——这样的人材,理应站得比旁人高一些,骄傲一些,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徐绍庭也不计较他态度傲岸无礼,驻足山间,含笑问道:“我为阁下指路倒也无妨,只不过我是来寻人的,想请教阁下是从哪儿来,可知道怎么才能到这片秘境里最早开发的灵兽狩猎场?”
他的笑容十分温暖,饶是白明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鬼地方,见他这样大方含笑地问话,也没像平常对别人一样不客气,而是平和地答道:“我来时也打算去那片狩猎场,可惜一进秘境就遇到了些事故,闯进另一片森林,后来辗转到了这座房间里,却被阵法困住不得出去了。这房里的阵法破了一层就会再变化一层,不能久留,你我还是先出去了再细谈吧。”
“也罢。”徐绍庭亲历了一场战斗,并不怀疑他说的话有假,回身指向自己进来时的暗道:“我是从那里进来的,出去之后便通往一座水宫,再出去就是一片草原,但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秘境了。”
他回头看向秘道时,赫然发现,刚刚被他推开的那扇门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一片凹凸不平的山璧,和其他各处都看不出区别。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下那片火海上已覆了一层水,不知水是从哪儿流出来的,但见水面不停上涨,直欲逼到他们栖身的这座山峰上。
徐绍庭脸色骤变,疾问道:“这是……阵法?”
他也见过关山武学院的护山大阵,见过笼罩了整座太学院的幻阵,却没想到世上还能有这样逼真,变化这样迅速,破了一重眨眼又变化出另一重幻像的阵法。白明月看着出去的希望消失,身上冷意大盛,却又不知为何无法对这个神色温暖,出手便救了他的人发作,只冷淡地说了句:“这地方就是这样,阵法发动后,大概还会有个水凝成的妖灵出来,要斩杀了它才会启动下一重幻阵。”
只是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这幻阵才能完全消失,让他们两人离开此地。
他不知不觉已经把徐绍庭划归到能和他并列的位置,而不是随手利用的奴仆,这在他平生来说也是罕有的事。只不过现在两人被困在一片大水中,还有强敌等着对付,来不及多想那些更深层的东西罢了。
而这点原因他看不透,却有两个人比他看得更透彻。
任卿默默垂着头,不再看空中合成一片的影象,身旁那个自称仙人的老人则已经现化出身形,看着他们两人并肩厮杀的场景说:“我本来以为他们两个人一个承天命而生,一个坐拥大气运,见面必然是气运冲突,不死不休的景象,想不到两人气运交融,反倒都有些壮大的意思。你想不想看看?我将他们身上的气运光彩具现出来,也叫你开开眼界。”
他随意挥手,头顶画面中的景象就为之一变。徐绍庭身边环绕着五色毫光,白明月身上则缠着一道深紫色云气,此时两人并肩而立,那两道霞光紫气边缘都有些模糊,离得最近的地方已经结成了一片,融合得越多便越能看出其氤氲壮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