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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远连忙劝道:“就是要下水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再说你从小长在关山,懂水性么?我知道你急着……”急着娶他侄女这话是不能说的,咽下这段,改口道:“我知道你急着见你师兄,可这事也不在一时半刻,公主鸾驾且要在这里消磨几个月呢。”

其他人虽然不像崔远那么盼着与他结亲,可是一路上相处下来,也对这个温柔有礼,又有眼色、会照顾人的孩子都有几分关照,自然也不愿意让他下水,纷纷好言相劝。

可若劝得回来,他也就不是徐绍庭了。他从储物玉佩里取出两张避水灵符往自己和狐狸身上一贴,断然拒绝了众人的好意:“我身上有师兄赠的避水符,足够在水下潜行三四天,请各位老师和师兄暂等我一等,只要看出水下的形势我就回来。”

不等众人再劝,他就抱住狐狸往后一倒,施展了个千斤坠的基本身法,把自己的脚牢牢贴在水底砂石中,又拍上两张敛息符和护身符,让自己的气息与湖水完全融合,听着狐狸指点,一步步向水底走去。

越往前走,环境就越暗,头顶上隔水照进来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穿不透厚厚水层,水底下能看到的光源都是细小的怪鱼,或是连鱼也算不上的东西。有时他能感到山峰般强大的灵气扑面逼来,有时完全感觉不到灵气,却有一条鱼尾不知从何处抽来,险险就要抽到他脸上。

他抽出剑来护住自身,可在这种处处危机,却连危机来处也看不到的地方,也不太敢下杀手——湖中妖灵太多,他曾在还不那么黑暗的地方见过一只巨鱼身上挂了伤口,短短几息之间就被一群姆指大的小鱼啃了个干净;湖底更是悄无声息间就发生了一场场杀戮,他踩过的松软砂地,每一寸都埋着妖兽尸骸。

狐狸进了水里就没敢再叫,一直以神识和他沟通,带他攀下一条深沟,顺着沟缘走了几个时辰,又转而向上爬去。

这湖底竟也有山丘沟壑之类的地型,和他想象中碗底的形状完全不同。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舍不得停下,饥渴与睡意都被忘在了脑后,若非狐狸饿得不行要吃喝,自己都想不起还有这些事要做。

换过两张避水符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鉴狐所说的灵眼。那地方实在是太过显眼,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座宫殿,内中不知是以明珠还是什么照亮,数十丈内的水域都被照得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环游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灵鱼,还有一条似蛇而生着鱼鳍的怪物盘踞其上。

这里难不成就是秘境之主住过的地方?或许这里会有整个秘境的地图,甚至总控这座秘境的地方,到那时他就能直接找到师兄了!

徐绍庭心里早已扎下任卿这个执念,哪里还管得了别的?此时也不用鉴狐给他指路,就把狐狸收进玉佩里,从储物玉佩里取出几枚丹药补充体力和灵气,左手握着大把各色灵符,又手执着星陨铁长剑,小心翼翼地向水宫移动。

他这么孤身犯险,若是在平常,任卿见着了必定会狠狠斥责他一顿。可是现在做师兄的自己也正陷于危机中,无论看到何等让人紧张、担忧的景象,也只能暗暗记下来,等着回去之后再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任卿仍然陷在那片黑暗当中,周围不知是房子还是什么东西不停挤向中央,幸而身上还有圣母光环加持,双手抵住的地方就不能再伤到他。过于浓郁的灵气渐渐被压进他的毛孔中,十二条经脉寸寸打通,每个穴窍里都悬着浓郁的灵液,短短数天之间就从通经中阶升到了通经圆满。只差一朝将打通的经脉中的灵液融合成一条涓涓灵泉,便能跨过武士与武师之间那层障碍。

这种被迫提升功体、被迫晋阶的感觉也十分玄妙,若不是双手总得撑着挤过来的墙壁,感觉大概会更好一点。

待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吸收灵气之后,身周的情况又有了新变化——虽说他仍然被挤成一团,眼前无尽的星空上却映出一片庄严高大的殿阁,一名容颜极清极艳,目光转动间却总带着淡淡戾气与杀机的胡服少年正在其中走动。再后来眼前的画面破成了两块,一边仍然是白明月,另一边却多了个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自然是徐绍庭,他的形象比白明月更落魄些,一身儒衫都已扯得破破烂烂,眼角不知被什么伤到,在那张俊朗阳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白明月出现在那画面中,他顶多要担心一下此人若是死了,他和羽林卫们回去要受何等责罚;可徐绍庭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还受了不轻的伤,他却是打心底里既生气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