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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凝笑道:“阿卿想得甚是深远,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忘了。你的婚事暂时不须考虑,绍庭年纪却也不小了,这两年就让你母亲代访淑女,等到弱冠正好可以成亲。”

徐绍庭脸上不知是被酒气所激还是被这话羞的,已经是一片通红。他只觉着心跳得从没过的急,脑中一片混沌,求助般地看向任卿,想让他帮自己推掉婚事。然而这一眼过去,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连褚夫人关于哪家女儿的点评都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朵——

任卿正倚在他身旁的案上饮酒,身子半侧向他,眼眸中含着清清淡淡的笑意,脸颊到白玉般的耳垂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清艳至极,瞬间夺去了他眼中所有的颜色。

第24章

任家的酒好像比山上的浓烈许多。徐绍庭一边觉着自己有些不清醒了,一边又喝下一杯清酒。至于之前关于娶妻的事,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任凝与褚氏说的话也像是隔了一层帐幔似地听不清楚,眼中心上都只有一个玉树汀兰般清雅的身影。

那道身影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俯身下来问道:“阿继,你喝醉了吗?”

不是醉,只是有些出神罢了。他也是习武之人,身体远比普通人健壮,哪会这么容易就喝醉了。这话他并没说出来,只顺着任卿的话语笑了笑,握着他伸来的手借力站起,向任凝夫妇行了一礼:“晚辈不胜酒力,请伯父伯母勿怪。”

他的脸上一片绯红,呼吸浊重,果然像是醉酒的模样,任凝自然不会怪他,反而有些惭愧:“今日太过高兴,忘记绍庭这般年少,应当不会喝酒了。阿卿也少喝些吧,你们兄弟一路劳顿,是该早些回房休息。这几天你也不必急着晨昏定省,先带师弟们松散松散,休息够了才好准备太学测试。”

任卿答应下来,领着师弟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房间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派了四个年幼的丫鬟服侍,看起来都温柔端庄,干活十分利落,进门便服侍他们更衣,又在屋里架设屏风和浴桶,请二人沐浴。

徐绍庭远来是客,又喝了个半醉,任卿自然先把他送到屏风后,自己则解了外衣和巾帻,坐在几案边看书。隔着两道屏风还能清楚地听到徐绍庭略带羞窘的“不用脱,我自己来”的呼喊,声音越来越急迫,甚至有几分可怜。

他忽然想到前世当了皇帝的徐绍庭在后宫沐浴时,也在宫人甚至妃子面前这么胀红了脸要求自己来……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过了半晌才勉强压下笑意,吩咐侍女们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了,只留个人在门外等着,一会儿我叫人再进来。”

侍女们敢逗弄徐绍庭,是因为他年纪小脸又嫩,对任卿这个少主人的命令却是不敢有所拖延,当下便把手巾和澡豆放下,垂头退出了房间。她们走后房里便安静下来,只有屏风后传来的沥沥水声,比起春雨更温柔细碎,似乎让这盛夏的夜晚都染上了一丝清凉。

任卿一手支颐,侧倚在书案上,眼睛从一行行端正圆润的字上滑过,渐渐分辨不出是哪一行哪一段。或许因为饮酒,或许因为天气太热,又或许因为回到家中心情放松了,他并没刻意打起精神,而是放纵自己的眼皮渐渐合拢,手中书卷无力地落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沉入了梦乡。

屏风后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一身熟绢深衣、长发微湿的徐绍庭穿着软底鞋转入内室,一路行来就像踏在云上般,半分声音也没发出来。而坐在书案边上的人更是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额角处几茎散落的短发随着夜风摇曳,给这副画卷般静好的景色添了几分生气。

“师兄?”徐绍庭仿佛怕将他叫醒似的,压低了声音,凑到他面前叫道。

那张睡颜如此宁静安详,两颊上红晕未退;平常明亮清冷的双眼紧闭着,睫毛温顺地翘起,一丝不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了道浅浅的阴影;平常总是紧抿着的双唇也微微张开,唇色红润似水,给那张平素总是过于端严的脸添了一抹柔和的艳色。

徐绍庭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任由它抚上了那张微微发烫的脸颊,顺着光滑柔软的皮肤摩挲着滑下去,最终止于那双在灯光下鲜润夺人的双唇上。那儿比脸颊还要柔嫩,摸上去像是融化的饴糖一样带着微微的湿润,让人留恋不已,舍不得抽回手指。

他半蹲半跪地呆在桌前,久后腿脚都压得发麻,却完全想不到要起身离开,只是保持着这姿势,感受着指尖最细微的触觉体验。早上看到任卿摸弟弟们的小脸时,他还只能想到自己也那样按一按师兄的脸就够了,可是现在他明明也可以这样俯视着师兄,碰到他的脸颊甚至嘴唇,却还觉着不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