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点了点头,和萧哲相携出了营帐。

林清风一面收拾着洗漱的东西,一面冲着张雅说道:“别愣神了,我们也收拾好了尽早出去。迟了饭点儿,小心饿肚子。”

“多谢清风大哥。”张雅笑着应道。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脸色越发沉默恍惚。

林清风轻笑一声,倒也没在盘问如何。

萧哲两人一路漫步走到大军生火做饭的地方,刘秀等汉军将领都已经到了。围在铁锅周围做成一团,一人捧着一碗野菜糊糊,一块粗面馍馍,就着腌好的咸菜吃的正香。刘蕃和郭况也坐在大家中间,只是两个长时间养尊处优的少年贵族颇为不习惯这种粗鄙的饭食,眉宇间隐隐显露出几分嫌弃和不适。

刘秀见状,开口笑道:“委屈世子和小公爷了。大军之中,倒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想必二位是吃不惯的。”

郭况闻言,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倒是刘蕃一脸尴尬的笑道:“倒也不是。在下只是惊异于大司马诸位竟然与将士们同吃同宿,以身作则。在下终于知道以汉军之薄,为何能在王郎大军重重阻截中安然壮大。想必这一切都离不开大司马的身先士卒。如此一来,汉军军心自稳,何愁他日功成。”

刘秀摇头说道:“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世子谬赞。”

一旁的郭况有些不耐烦的拽了拽刘蕃的衣袖,悄声说道:“哥哥,我想吃饼饵,我想吃菌汤。”

刘蕃轻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郭圣通淡然无波的声音。

“还说要和本座一起杀敌,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克服不了,你以为行军打仗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

郭况瘪嘴,一脸委屈的看着郭圣通,眼泪汪汪的说道:“姐姐,我吃不下去,这些东西好难吃,看起来好脏。”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不光是刘秀这一堆人,即便是周围其余的将士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当下都有些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糊糊。

大军行走之间,连性命都未必顾得上,又哪里能注重碗筷饮食的干净与否。就像郭况说的,这些饭菜甚至碗筷是有些不干净,有些地方还能看见昨夜吃剩的菜渍。对于行军的兵卒们来说,这些东西并不妨碍他们吃饱肚子。可是对于出身贵族养尊处优的郭况来说,这些东西就足以他抵触吃饭。

郭圣通看着郭况十分委屈的模样轻叹一声,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拿过他手上的一碗糊糊,不动声色地喝了下去。然后掏出袖中的锦帕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也没看见把谁吃死了。”

郭况闻言,委屈的连眼圈儿都红了。他撅着嘴潸然说道:“姐姐……”

萧哲手摇折扇蹲在郭况的另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从他另一只手上接过粗制的粗面馍馍,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咽进肚子里,一脸嫌弃的说道:“呸,真难吃。”

郭况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哲。

萧哲又咬了一口馍馍,苦大仇深的吞进肚子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就暂且把它当做敌人,吃的片甲不留。”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想以你姐姐为榜样上阵杀敌吗?现在你连肚子都吃不饱,等会儿上战场的时候连刀都拿不起来,你怎么杀敌?”

郭况沉默了半晌,动作迟疑的接过萧哲递给他的另一块馍馍,慢慢放进口中。

粗制的馍馍异常坚硬,干干的甚至连嗓子都能划破。郭况就感觉自己是咬了一块儿石头,然后石头被咬开变成细碎的沙砾,他勉强的吞咽下去。只觉得嗓子顿时间变得火辣辣的,仿佛被利刃刮破了一般。郭况吸了吸鼻子,忍住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刘蕃立刻将手里的稀糊糊递给郭况。郭况随意喝了一口,只感觉口腔里霎时间弥漫出一股苦涩的味道。郭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全部吐了出来。

周围将士脸色一变,有些暴脾气的甚至忍不住轻哼一声。有人悄声说道:“真是个大家公子,没吃过这种苦头。”

“这么浪费粮食,他也不怕遭天谴。”

“废话,人家可是真定王的外甥,河北大族的嫡长子,吃穿用度都是最精细的,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东西。”

“吃不了就回家呆着,跑战场上混什么,他以为战场拼杀也如同他们公子哥吃酒一般轻松惬意?”

“恐怕是为了蹭些军工吧!他们这些个大家族子弟,不经常干这种事儿?”

“拿我们的命,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