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王率然起身,有些心虚的挥舞着手臂,说道:“将人迎到正堂好生招待,本王即刻就到。”

片刻过后,漆里舍大殿之上,宴席大摆。舞姬翩跹,歌姬清唱,歌喉婉转,钟鼓乐声悠然响起。于座众人觥筹交错,举杯换盏。坐在上首的真定王刘扬举樽遥敬下座的刘秀,朗声笑道:“向来听闻新野刘秀惊才艳艳,仪表堂堂,龙质凤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坐在下首的刘秀立刻起身笑道:“真定王谬赞。”

“哎,大司马(刘秀的职位)何必谦虚。你我二人已成姻亲,大家便是自己人了。自己人还是要说实话的嘛!”真定王说着,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开口说道:“大司马放心,本王的侄女儿自幼饱读诗书,颇有才名。而且容貌出众,风华绝代,肯定比你在新野的原配要强得多,定不会辱没你就是。依本王看来,你们二人可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呐!”

刘秀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地举杯笑道:“能娶真定郡主为妻,是刘秀前世修来的福气。”

真定王见状,微微沉了脸面,有些沉吟的说道:“只是有件事,还需大司马多加考虑。”

刘秀心下微微一沉,口中却毫不迟疑的开口问道:“请真定王直言。”

真定王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那侄女天资卓绝,身份贵重。自然心气儿也比旁人要高。若是让她下嫁给有妇之夫,那是万万不能的。你若是想求娶我的侄女,就必然只娶我的侄女儿,不能再有旁的女人!你先前的夫人,本王万不能容!”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全都沉默。不管是刘秀所带的将领还是真定王麾下的嫡系,全都默然不语的看着刘秀。

刘秀身侧的邓禹飞快的瞪了刘植一眼。

下首的刘植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与座刘秀麾下的将领俱都觉得一阵难堪。

刘秀握着酒樽的手死死握紧,心中只觉得羞辱万分,却顾念到真定王的势力而不敢发作。他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的沉吟半日,方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启禀真定王,我那发妻是我贫寒之时迎娶的。也是出自仕宦大家,乃是齐国先贤管仲之后——”

“那又如何?自春秋到如今,改朝换代不止几百年,当年的齐国管仲如今也不过是黄土一坯。所谓的世家官宦,也不过是一介地方富户罢了。难道我的侄女儿,堂堂的郡主之尊还比不过一个地方富户的女儿?”真定王神色不满的看了刘秀一眼,语带威胁的说道:“你可知道,我侄女儿的陪嫁,乃是河北十万大军!”

刘秀闻言,霎时间面色通红,难堪不已。

一旁的刘植见状,立刻起身说道:“真定王息怒,我家主公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如何?”真定王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刘秀,本王把话放在这里。今日你来求援,须得娶我的侄女儿。而娶我的侄女儿,须得先将你的原配处理好。否则,不必再谈。”

刘秀看着真定王果真恼怒的模样,心下一冷。与此同时,大殿之中真定王麾下的将领们脸色也冷淡了下来。

刘秀暗叹一声,心念回转。沉吟半日,方才开口说道:“正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于贫寒之时求娶发妻,如今为了保命便要翻脸,那我刘秀又成了什么样的人?”

真定王听见此话,剑眉一挑,就要发怒。

却见刘秀立即说道:“然则郡主身份贵重,也不容受屈。不如这般……如今时事正乱,发妻已经被我送回了新野。您也晓得我等征战沙场,难以回家侍奉。然则高堂尚在,不远游。我孤身在外,难以侍奉母亲,实在难以安心。莫不如让发妻在乡下照料母亲,我不见她就是了。”

真定王闻言,沉默不已。其实逼着人家停妻再娶他便有些心虚了,可是考虑到自家侄女的脾气,他不得不威逼刘秀将原配发落。自己当然晓得此番举动站不住脚。如今听见刘秀有两全之策,又念及刘秀为了发妻如此斡旋,也着实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心中便也妥协了。当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如此,本王就勉为其难的——”

“本座不同意!”

一道清冷寒冽的嗓音从殿外传来。仿若三九严寒飘扬的冰雪一般,霎时间将殿内火热的气氛吹尽。一个身穿墨色裙裾的豆蔻少女负手而来,她的气质高华,容色绝代,周身萦绕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狂傲,使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宛若泰山一般稳稳立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