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闻言,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永安帝的面容,然后笑眯眯的躬身谦辞道:“微臣只不过是略略草拟了最初的话本,那些曲调、词赋都是府中的乐师和国子监同窗们的功劳,微臣不敢居功。”
永安帝仍旧摆了摆手,笑眯眯道:“衍儿过谦了。据朕看来,这话本中最妙的一首词莫过于这支‘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辞藻精妙,发人深省。尤其是这句‘因嫌官帽小,致使枷锁扛’,很有意境啊!”
可是这一阕词也不是我写哒!
薛衍满脸无辜的看向永安帝。就见永安帝龙颜大悦,言辞闪烁的向薛衍暗示着是否能给他也编这么一出话本。
“朕当年率领擎王军攻城略地,细细思之,虽是沙场艰苦,领略的风光,却非同今时今日枯坐皇城可比。”理该叫天下臣民也瞻仰一二嘛!
薛衍:“……”
第59章 大捷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君要臣写话本以歌功颂德,臣子也不能不应。
薛衍当着永安帝的面,拍着胸脯答应了这桩任务。出宫回家后,却有些犯愁。
不知道该写一个什么故事才好。好在后世有关于这方面的素材很多,薛衍倒是可以从容的选择。
就在薛衍忙着为永安帝歌功颂德写话本的时候,时间已经渐渐进入了六月。
这一年的春夏,雨水都很少。乃至进入了六月以后,各地传来的旱情灾报非常多。就算各地都奉皇命在田地旁安装了水车等物,仍旧是杯水车薪。
朝上渐渐有朝臣上折子,明里暗里的将灾情与天子和朝廷的过错联系在一起。更有甚者,乃说朝廷杀伐太过,所以上天才会降下灾难——好在太上皇早已于去岁年末主动搬出了太极宫,退位让贤,否则这回上奏的折子中,恐怕还有指控永安帝不堪为帝的。
不过即便如此,永安帝仍旧有些焦头烂额。他一面吩咐刑部和大理寺配合,亲自审理案情并记录案卷,一面让镇国公魏无忌和中书令方玄懿等人在名山大川处四下求雨。甚至连上清观和相国寺的道士和尚们都受到感召,不断求雨布施。
去岁曾因霜灾之事奉皇命至河内并山东等地赈灾的钦差大臣许淹仍旧赶往关内各州安抚百姓。遇到受灾严重的地区,还得根据情况减免赋税,以稳定民心。当然,若遇见灾情根本不严重,只不过是为了赈灾银两才谎报灾情的州县,也有依律惩处才是。
与此同时,户部还得不断筹备大军北伐突厥的粮草军备。几个月下来,北伐大军屡战屡胜,捷报连连。只是随着大军的深入腹地,朝廷粮草军备的供应也越发吃力,种种大事要事堆凑到一起,各项都要花钱,朝廷财政霎时入不敷出。户部尚书更觉亚历山大,还好永安帝曾经游戏般的入股了薛衍的各项买卖,如今玻璃铺子等生意日进斗金。永安帝身为大股东之一,自然红利更多。手内有钱,心里不慌,永安帝干脆从自己的内库拨银赈灾并筹备军饷粮草,也免去了后宫再次典当珍宝筹措金银的尴尬局面。
只可惜人意难以左右天意,永安一朝的君臣如此勠力同心,整顿朝纲,这一年的夏天,各地降雨的次数仍旧不多。万幸朝廷早有准备,这一年的旱情比之历史上的旱情来说,仍旧减轻了不少。
至少除特别干旱少雨连河流地下水都没有的地方外,其余地区都引着水车灌溉之法,勉强挺了过来。
很快便入了八月。因着朝廷大军在草原上的连连大捷,东突厥一带兵马被打的溃不成军,只能深入草原。朝廷大军一部分停下来原地整顿,一部分由魏子期带领着轻车简从跟入草原追击穷寇。另有一部分则跟在魏子期的兵马之后,收整魏子期一军击溃的部落金银人口马匹并牛羊等物,运送回大褚境内。
随着这一批批人口和战胜物资的回转,朝廷的财政也渐渐缓了回来。这些人口经薛衍和诸位朝臣的提议,直接被派到各处垦荒,或者兴修水利,以备来年。
至于马匹和金银等物,则是直接充公。大褚身处中原,历来中原的马匹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血脉上来看,都比不上草原的好。乃至显德年间最窘迫的时候,君王称帝都凑不出十六匹一样的白马,臣子外出时还要坐着牛车。
如今随着突厥的马匹不断运回中原,朝廷在各处的马场皆有所补充。永安帝又下旨在突厥俘虏中挑选善于养马的马奴分配到各个马场。相信几年以后,大褚再不必为战马之事发愁了。
虽然读史书的时候已经有感觉,可直到这时薛衍才深刻体会到大褚君臣与历朝历代的不同之处——大抵是务实者多,空谈者少。至少在面对这一批批的俘虏和兵马牛羊的时候,向少有儒家臣子站出来说什么“此举不合天朝气象”,朝廷自上以下都乐颠颠的迎接财富,并且几位大佬为了这些财富的分配情况,几次唇枪舌战,只想自己所掌管的衙门能够多得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