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又说道:“回陛下的话,衍儿想在兴庆宫的整座主殿下面通地龙,这样不论夏天潮湿多雨,还是冬日严寒冷冽,兴庆宫都能温暖如春。太上皇年高体脉,经不得舟车劳顿,估计以后去汤泉宫的次数也不多了。不如在兴庆宫也造出一处汤池可好?”
永安帝闻言,皱眉说道:“可是兴庆宫左近并无泉眼可用?”
“衍儿说的是人工的汤池。”薛衍将后世之相关的所见所闻略说了一嘴,笑道:“虽然改造后的汤池不必天然的温泉水滑,但聊胜于无嘛。”
“随你的意思罢。”永安帝笑着点了点薛衍,道:“朕派你监工,就是找对人了。你果然是个贪图享受的。”
这话倒是玩笑,并无不满之意。因而薛衍也凑趣笑道:“人生在世一甲子,要是不想着法子安逸度日,岂不亏了?”
“瞧瞧这话……”永安帝朗笑着朝诸位臣工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这辈子都亏了。”
“陛下和诸位臣工自然同衍儿不一样,陛下励精图治,诸位臣工也都是心系朝廷百姓。是注定要青史留名的。衍儿年纪尚幼,且无大志,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过日子了……”
一席话出口,越发捧的永安帝与诸位臣工开怀大笑。
从显德殿出来后,薛衍径自回了卫国公府。思及陛下任命魏子期为钦差的旨意已经传出宫中,薛衍在家里略坐了一会子,便至镇国公府寻魏子期一叙惜别之情。
岂料魏子期并不在府中,而是随同父亲镇国公魏无忌到终南山上清观去了。镇国公夫人对魏家父子的行踪语焉不详,不过薛衍却立刻想起来年前永安帝交付镇国公的机密任务,知道这对父子俩必定是去上清观,同那几位道长商讨火药一应事宜去了。
镇国公夫人与魏皇后乃是妯娌关系,平日里也时常进宫请安。自然也知道薛衍如今在朝中和陛下跟前儿的炙手可热。因此十分寒暄热络,执意留薛衍在府中用膳。且笑说道:“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想必他们父子两个即刻就回。你暂且坐着等一会子,我叫晋儿陪你说话。”
小包子魏晋从薛衍手中得过好些玩意儿,诸如爬犁、冰猴儿之类,兼且前些日子巡幸骊山,小包子也去过卫国公府在骊山上的温泉庄子,疯玩过一日。因而对薛衍的印象非常好。没等镇国公夫人吩咐,便走上前同薛衍说话,叽叽喳喳的倒也不觉冷落尴尬。
一时到了掌灯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生火做饭,镇国公父子两个果然家来。
彼时魏子期已经得到了永安帝命他为钦差的消息,又见薛衍当面,因笑道:“都是你给我找的好活计。”
薛衍便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难道是我把刀架在颜将军的脖子上,逼着他这么做了?”
魏子期闻言,但笑不语。
镇国公魏无忌则笑道:“正好庄子上进献了一头上好的梅花鹿,待会儿叫灶房庖制了,我们烤鹿肉吃。”
又问薛衍:“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且做甚么呢?”
薛衍便笑道:“都在庄子上陪外祖父呢。本来我也该出城回庄子上,不过是想同子期兄说几句话,叙别一番,所以才耽搁了。”
于是又问魏子期甚么时候动身离京。
魏子期便道:“圣上的旨意不可耽搁。稍微收拾一番,明早便动身。”
这倒是够急的。薛衍想了想,当即又给远在幽州的孙伯谷孙仲禾兄弟写了封信交给魏子期,笑道:“我观孙道长是个眼明心亮的人。颜将军若果然有猫腻,此事能瞒得过旁人,也断断瞒不过孙道长和孙太医。你到了幽州后,且别太着急查访此事,先去听听孙道长和孙太医怎么说。”
魏子期点头笑应。一时吃毕晚膳,镇国公魏无忌眼见城中已然宵禁,便留薛衍在家住下。薛衍从袖中掏出永安帝赏他的一块鱼符笑道:“多谢魏伯伯,只是我还是得回山上去。要不然阿耶阿娘肯定担心的连觉都睡不好。”
镇国公愿意是怕宵禁后薛衍不能走动,眼见薛衍有陛下亲赐的出入鱼符,也就不再多说。当即吩咐府中几个男仆跟着薛衍,送其出城上山。
温泉庄子上,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果然未曾安歇。太上皇和太子卫王也在正堂内闲聊说话,一时见薛衍归来,不觉笑问:“做什么去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薛衍便将白日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娓娓道来。太上皇闻听是幽州出事,沉默了一回,只长叹一声,并未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