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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本以为薛衍是想趁此机会窥探幽州大营的粮草军备状况。且想着千日防贼总归不妥,所以故意这般吩咐下来,就是想看看薛衍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薛衍真的很听他的话,不但没有私自翻阅那些账本,甚至在吩咐过那些文书改如何抄录账册后,便不再接近那些霉烂的账册。

似乎薛衍真的如他所说,只想帮忙。

许攸见此,稍微放下心来。经过几日相处,他对容貌精致总是笑眯眯的薛衍很有好感。况且薛衍手上还带着那么个镯子,许攸并不希望这样一个人却是心怀叵测之人。

然而许攸却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工夫,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薛衍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给他制造出这么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也无不可。

看着经过军中文书的誊抄后,骤显无疑的几笔贪墨坏账。许攸为难的皱了皱眉。

事已至此,且得从长计议为好。

而在许攸与薛衍所处的军帐之外,幽州大营另外一处军帐内,几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和两位身着绿色官袍的文官面色沉重的聚在一起,忐忑不安的议论道:“怎么办,他们好像觉察出了什么?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吧?”

“这些都是显德年间的旧账了。如今新皇登基,本来就看我们这些显德老臣不顺眼。倘若叫他们拿到了把柄,事情恐怕不妙。”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第5章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茫然无知的薛衍正盘坐在帐篷里,向许攸比手画脚的解释什么叫做“复式记账法”——

其实不过是后世最基本的财务知识,就算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只要工作过一段时间,必定能懂的常识。

然而这种经过多少代人的智慧积淀下来的所谓常识,放到了千百年前的大褚,却足以叫许攸这样自诩见识不俗的少年英才惊为天人。

默默听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化掉薛衍的话,许攸喟然长叹,“少时总听人说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今日听君一席话,果然是胜读十年书。可笑许某自诩见多识广,却没想到远在大褚万里之遥的阿拉伯,竟然有如此英才,居然能想到如此妙计。如此一来,朝廷再不惧旧账沉珂,官吏沆瀣瞒上矣。”

薛衍闻言轻笑,摇了摇头,对许攸的喟叹不以为然。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策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别说是在大褚刚刚立国没几年,朝廷制度还不健全的大褚,就算是在法规制度都比较完善的后世,偷税漏税,贪赃枉法,欺上瞒下者同样不少。

可见人的智力是无穷尽的。

“复式记账法”的出现,顶多是能打某些人个措手不及而已。等到那些官员皂隶们熟悉了这一套规则,相应的作弊方式也会随之而来。

而在薛衍兴高采烈的科普知识的时候,许攸也冷不防的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吗?怎么会记得这么精妙的记账方法?”

薛衍闻言一愣,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就浮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许攸对此将信将疑,他看了薛衍一眼。旋即面色有些沉重的指着桌案上的账册,肃然说道:“衍儿你来瞧瞧,这几笔帐上的亏空可是证据确凿?”

薛衍顺着许攸的手指看了一眼,是去年元月到三月间记录粮草军械损耗的几笔账。单一一笔的数目都不算大,不过几项相叠加的话,数目也不小了。

薛衍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沉吟片刻,搔了搔脑袋说道:“证据确凿不确凿的,我并不知道。因为这些账都是文书按照原始账目誊抄的。只看账面上的记录,确实有所疏漏。不过你给我的那几本账本来就有霉烂虫蛀之处,且有记载得跟流水账差不多,也许是有人出入库时忘了记录也未可知。”

作为一名凭借手艺混饭吃的剧组道具师,薛衍的情商并不算高。不过前世混剧组的时候,薛衍也见过财务跟后勤合起伙来坑钱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找到他的头上,想拉他入伙,以道具师的名义向剧组申请经费,到时候再鱼目混珠,滥竽充数。只不过薛衍家风森严,且当时刚刚毕业也看不惯这种事情,所以没同意罢了。

可见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没办法杜绝,只是那时候大家的做法并没有这么简单粗暴而已。

许攸端然跪坐在薛衍的对面,食指曲起下意识的敲击着桌案,沉思良久,因说道:“今天的事你不要乱说。倘若有不相识的人来套你的话,你就装作听不懂。这两日别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