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太常署满头大汗的看了一眼刘彻,支支吾吾说道:“回禀太皇太后,这、这……于理不合啊?”
“有什么不合的?“太皇太后闻言大怒,“我最心爱的儿子死了,难道我想如自己的心愿给我的儿子办一场盛大的丧礼都不成吗?”
“可是,可是……”太常令脸上直冒冷汗,“可是这有些用度,乃至珪璋之物可都是陛下大行的时候才能用到的。这放在梁王身上……恐怕不合适吧?”
太皇太后闻言,沉默不语。半晌之后,语气干涩的问着刘彻道:“陛下认为呢?”
“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制度,不容人置喙。”刘彻冷冷说道。
太皇太后闻言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叔叔莫名其妙的死了,难道你一点愧疚伤心都没有吗?”
刘彻闻言,面容更冷,森森说道:“太皇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是怀疑朕了,不知太皇太后手上可有证据?”
这话说的异常严重,长太主刘嫖立刻起身劝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太太也是伤心过度罢了,陛下应该谅解才是。”
说完,又冲着太皇太后说道:“陛下从小在母后身边长大,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母后不清楚吗?如今这番话脱口而出岂不伤了您和陛下的祖孙情分?要是让外人听去了,于我皇室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太皇太后本就是因为刘武之死一时哀痛才口不择言的训斥了刘彻,话说出口后自己也悔恨起来。不过听了刘彻的质问后更加气愤了,如今听着刘嫖的劝解,愈发的不依不饶。“老身把人家当孙子,人家未必把老身当奶奶。一心一意扑着他的皇位去了,哪里还能顾忌着祖孙之情?你没看他连给叔叔做个丧礼都要推三阻四的,恨不得一个草席将人卷走了扔到乱葬岗上了事。”
刘彻闻言,心中愈发愤恨。紧握的拳头嘎吱嘎吱想,面色也彻底青黑了下来。刚要开口说话,被韩嫣眼疾口快的拦住了。“太皇太后息怒,陛下也是为了国祚安稳着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样的身份用何样的东西这可都是明法规定了的,如若逾矩那可是叛逆谋朝的罪名。这满朝文武各地诸侯的眼睛都看着呢,实在不是陛下一个人能说的算的事情。”
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韩嫣心中思量再三,继续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太皇太后虽然伤心悲痛。可是也要替着活着的人想想。若是陛下真的允了太皇太后的建议,那如今的梁王殿下和其他几位王爷还如何自处?”
这话则是□裸的威胁了。听了韩嫣这话,太皇太后脸色大变,这才明白过来。如果刘彻真的从了太皇太后方才的话,别说文武大臣能不能同意,单就梁王这几个儿子的身份就会尴尬起来。到时候人言可畏之下,别说功名利禄了,能否保得住性命都是两回事。
太皇太后甚至可以肯定,到时候刘彻为了保证自己的位子稳定,绝对会眼睛都不眨的弄死这几个人。虽然暂时还能有自己震慑着,可是自己已经老了,又能活多久?还有窦氏一族和陈氏一族两脉,刘彻如今的位子越做越稳,自己若真是彻底得罪了刘彻,百年之后,自己的后人还要不要活了……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愈发沉默。半晌过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老身也是骤失爱儿,一时恍惚糊涂了。这一两年来,启儿和武儿接二连三的去了,竟都是叫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如何承受得了啊……”
说着,愈发悲切的痛哭起来。
听了太皇太后这算是变相道歉的话,刘彻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眼看着太皇太后愈发憔悴衰老的面容,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祖母请放心,刘武也是我的叔叔,我断然不会委屈了他就是。只要不逾矩,自然是要让他最后风分光光的走。一切事宜让太常署全权操办,绝不会丢了大汉的颜面就是。”
听了这两方算是何解的话,太常令算是轻松的吐了一口长气,立刻叩首应承道:“请陛下和太皇太后放心,微臣定然不会厚望,绝对将前梁王殿下的丧事办理的妥妥当当。”
这种大话空话都是众人听惯了的,无人在意。既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风光大半,太皇太后也就失了兴趣。简单的嘱咐几句过后,太皇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太常令打发了下去,对着殿内的众人说道:“老身累了,除了韩嫣之外,你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