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目光清澈地看着方恺之,这二十多天,他接了不下三十个电话,全都是之前合作过的圈内好友劝他不要任性的。甚至就连赵淼都表示过不要试镜了,只求陆衡签完别冲动。
没有人看好陆衡以十六岁的年龄出演四十五岁的闻人敬,大家都担心陆衡再闹下去鸡飞蛋打,反而影响了他自己的前途。
陆衡不是不知道大家的好意,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方导,我还是想尝试一下闻人敬这个角色。”
方恺之板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陆衡。
受邀扮演女主角的邵琼芳笑了笑,目光落在陆衡的身上:“这孩子今年十六岁了,这是叛逆期到了吧?”
也不怪邵琼芳心浮气躁。她这些年在好莱坞打拼,其实非常不容易。这次受邀回国参演方导的新片,除了是冲着方导刚刚斩获奥斯卡的实力,以及剧本的立意和深度,自然也冲着男主角陆衡在好莱坞的知名度。她认为有这两重保证,不论电影能不能拿到奖项,至少票房和口碑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原本不成问题的男主角人选竟然成了剧组的大麻烦。邵琼芳不知道这一番波折会不会影响剧组的最终构成,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究竟还会不会有期待中那么精彩。
她只知道面前这个小破孩绝对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原本在初次见面时,邵琼芳对陆衡的评价非常高,觉得这是个非常有潜力值得结交提携的后辈。可是现在,邵琼芳只想在陆衡身上重重打几个叉。
方恺之又看了一眼陆衡,并没有让他去化妆试镜的意思,反而同身旁的顾润清交头接耳了几句话。顾润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那好,就由我来抛砖引玉吧。”
顾润清起身去化妆,方恺之冲着陆衡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你就先看看别人诠释的闻人敬是什么样子的。”
言外之意,如果看过了顾润清的试镜从而自惭形秽的话,也就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陆衡没有做声。
二十分钟后,化好妆换好戏服的顾润清再次回到试镜间。
闻人敬的戏服是一套灰白道袍,外罩一层黑纱,头戴白玉冠,手握三尺剑。举手投足间皆是浩然正气,言谈举止更是儒雅温文,使人顿觉如沐春风。
也正因如此,当电影后半部分,闻人敬逐渐暴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不但男主角难以置信,便是整个武林也都无人相信,这位中正仁义的长者居然会做出残害好友夺取奇遇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以顾润清的气质,原本就很符合方恺之心目中的大侠形象,此刻换上道袍戏服,周身上下的气韵更是浑然天成。
因为方恺之一直想让陆衡知难而退,早在试镜之前,就跟顾润清商议过了,这会儿要试镜的恰恰就是电影里最高潮的一幕戏,也就是闻人敬暴露出本来面目后,痛斥群雄颠倒黑白的一幕戏。
顾润清在场中站定,原本整齐的头发被造型师刻意弄的凌乱,他的眼睛点了红色的眼药水,看上去隐隐发红。
方恺之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陆衡,示意顾润清可以开始了。
场内的顾润清脸色一变,原本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长者神色间立刻平添了几抹癫狂之色,他的目光扫试过并不存在的天下群雄,双臂大张,以一种十分猖狂霸道的姿态睥睨道:“这天下奇宝原本就是有德者据之,我闻人敬就是普天之下的有德者。你父亲错就错在,不该在我之前夺得奇宝,更不该在夺得奇宝之后告知于我。他既然告知于我,便是苍天有眼,故意叫我知道。你要怪,就怪你父亲不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顾润清的神色顿时变得狰狞丑陋,再不复平时的宁静儒雅,一双眼眸更是变得浑浊狠辣,意欲择人而噬。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父亲是死在我的剑下,同样也是死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准则之下。强者制人,弱者受制于人,此乃天性。正如我比你强,所以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这道理我教了你二十多年,可惜你还是不懂。”
顾润清言尽于此,整个人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以一种奇妙的姿态舒展开,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俯视蝼蚁的气势,低头俯视着身受重伤躺在他脚下的男主角,三尺青锋直指男主角,唇边勾出一丝令人见了便觉骇然的微笑:“这天底下的道理,是讲给活人听的,而死人是不必讲道理的,为师今日便教你最后一件事。”
顾润清说到这里,眼神一冷,声音陡然变得阴鸷寒冷道:“何谓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