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方承尧已经设法将此人请来,方宇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一些,转身示意刑部官员继续排查,随后在一旁的软椅上颓然坐下。
尽管他纵横半生,见过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但在面临寄托信仰的圣物崩解支离的刹那,心理防线依旧不足以支撑他保持冷静,此刻尽管外表尚能平和镇定,内心的忧愁焦虑却已满满当当。
原本预定在当日上午返程的各国来宾,因为这一变故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行程,一时间惶然的气氛在众人之中蔓延,尽管他们身份尊贵,此时也只能任由青璃国将士破门而入,对里里外外进行逐一排查。
然而即使将九阙宫翻了个底朝天,众人也没能如愿找到昭示破坏古剑者身份的蛛丝马迹,倒是方承尧的手下办事得力,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千里迢迢地将归尘大师从灵山脚下请了来。
和众人心中设想的形象不同,归尘大师并非鹤发鸡皮的老人家,而是一名身量矮小的男子,若不是一头花白的长发显示出已高的年事,单看他光洁紧致的五官轮廓,当真辨不出真实年纪。
关于归尘大师其人,坊间流传着诸多版本的逸闻轶事。
据说他出身于江南路家,这是远近闻名的武学世家,自幼元力天赋极高,却偏偏不愿意通过修炼本命灵武增强自己的实力,而是醉心于各式武器的炼制。
相传他立志于铸造出超越澜蓁古剑存在的旷世神兵,却始终因为缺乏某种关键要素而无法实现,至于这要素究竟是什么,则不为外人所知了。
路归尘坦然沐浴着众人注视的目光,敛衽到地向着青璃帝君深深揖上一礼,随后径直走到了碎裂的澜蓁古剑附近。
他盛名在外,一举一动在旁人眼中都有着深远的意义,见他凝视着古剑蹙眉不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
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半晌还是方承尧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师,不知古剑目前的状况”
“你当澜蓁古剑是孩子家的摆设,说坏就坏?”
路归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不过虽然古剑本源还在,剑身受到的损坏却十分严重,倘若不加以及时处理,就算是千百年的积淀,也迟早得消耗殆尽了。”
“敢问大师,究竟是何原因,能使得澜蓁古剑这样的上古神兵毁损至此?”方承尧的语气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不仅古剑本身坚逾磐石,古剑外的守护结界也同样坚不可摧,有什么方法能够越过结界,直接伤及古剑本体?”
“亏得你还是天下相传的古剑剑主,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也弄不明白?”
路归尘轻叱一声,抬手伸向古剑周围的结界,只见他的手掌在结界覆盖的范围内虚晃一记,竟然轻而易举地穿越了阻隔,直接触碰到了古剑本身!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目瞪口呆,毕竟天下人基本都有所耳闻,为了戍卫这柄上古神器,百年前青璃平昌帝不惜斥巨资引进了“离火符箓”。
离火符箓本身极为霸道,但凡有任何生灵试图接近古剑的存在,都会招致三昧真火的灼烧,并且接近的力道越是强悍,受到的反噬也会更加强烈。
“离火阵能够灼伤一切进犯的生灵确实不假,只不过若以元力暂时封闭自身气息,利用阵法迟滞的刹那,潜入其中并不难。”
不等路归尘回答,骆华卿已经通过心念相通的效果,将其中的奥秘告诉了陈茗。
而且此人的撩人功夫可谓一刻不停,末了无辜地抿唇,还不依不饶地叹息一句:“这三年来,我便是靠着这种法子,才能冒死潜入苍梧殿来看看古剑,尝试找回你的方法。”
“你这个傻瓜……”
陈茗心底微酸,分明意识到他在这个当口提起往事,目的必然不单纯,却怎么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柔软与疼惜。
与骆华卿分离的三年是他心中难以弥补的裂隙,一旦想到自己曾经给对方造成的摧心折磨,他就愧疚的不得了。
更何况骆华卿已经向自己表明了心迹,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等闲视之,或早或晚,都必须正视和珍重。
若是犹疑不定,只会给他人造成更多伤害,这样一来,他和自己所鄙弃的原著女主角爱情观有什么差别呢?
“就是如此,”另一边,路归尘简要将避开离火阵的原理解释一番,继而神色凝重地道:
“虽说古剑是神兵,本身的灵力也有了千百年的积淀,但本体依旧十分脆弱。一旦他人将腐蚀剑身的毒素注入,古剑剑身根本抵受不住,因此才会如眼前一般彻底龟裂。”
“可澜蓁古剑纵横琼州大陆千年,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如今会被人轻易毁损,也正是由于这核心的要素未能合一,本身的状态即是不完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