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么回事!”
蒜仔狡黠地转着眼珠子:“我不知道啊……好像是天……天打雷劈……那个,闪,闪电劈的……”
“放屁!哪儿来的雷!老子连一声响屁都没听见!”
蒜仔被孙福运吓得一激灵,语速飞快,像打机关枪。
“哦哦,昨天不是杀了牛嘛,一人一碗,夜里就分光了,到了今天早上有人喊饿,就说再杀一头,大家听了特别高兴,都同意了……”
“同意了?!”孙福运大吼。
蒜仔委屈地撇嘴:“都饿了嘛……又不是我说要杀的,孙叔,你还听不听了……”
“你继续说。”
“大家就开始商量杀谁家的牛,镇上的牛淹死了那么多,还都让外面的人给埋了,没剩几头了,老宗说他家只剩最后一头了,不能杀,后来有人提议杀尕子家的,尕子家还有三头牛,杀一头算什么?!谁知道尕子不干,说她媳妇刚刚怀了崽,要留着以后给媳妇补身体!一开始,大家还劝尕子,说‘现在补是更好’,可尕子不听,后来有人说婳娘背叛了镇子,雨不会停了,别说以后,搞不好明天大伙儿就一起饿死了,还是趁早把牛杀了,大家多吃一顿饱饭……七说八说把尕子说冒火了,死活都不干,再后来有人骂尕子小气、不是人!尕子一生气就回屋了。”
“回屋了?”
暴雨过后,镇上的屋子毁了大半,虽然高瞻带士兵们修了,但只是暂时拿毛毡遮着,茅草屋一直浸泡在雨里,越泡越沉,说不定哪天就垮,大家约定俗成地住在帐篷里,同吃同住同睡,不光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有共渡难关的意思。到雨过天晴,镇上就会把自家的茅屋翻新一遍再住进去,这是岛上的传统,老一辈留下来的。
“回了呀,”蒜仔越讲越起劲,“尕子一回屋,就有人在尕子屋外大骂,说尕子不地道,一镇子的人要饿死了,连头牛都舍不得,还说尕子是缩头乌龟、是镇子上的耻辱,要把尕子赶出去……后来骂的人多了,尕子自己冲出来了,拿起老嶓杀牛的刀,说谁动他的牛就跟谁拼命,把大家吓坏了!尕子也真是的,太冲动了,不给牛就算了,还说他两句就撒泼……”
孙福运脸色发青:“是该砍死你们这群狗杂种!”
蒜仔委屈:“孙叔你砍我们做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做,是尕子先拿刀的!”
孙福运瞪大了眼,倏地跳到蒜仔面前,还没等他开口,蒜仔就缩了。
“孙叔你还让不让我说……”
孙福运气得坐回去,示意他继续。
蒜仔咽了口唾沫:“其实大家也就说说嘛,谁也没真的去杀尕子的牛啊,可是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事情出现了——尕子家着火了!”
“啊?”
“火从窗户底下升起来的,还好尕子发现得早给灭了,尕子说是有人放火烧了他的屋,要把这人揪出来,拿着刀到帐篷里闹,孙叔你是没瞧见,多可怕啊……”蒜仔打了个寒颤,“可谁也没见着有人放火啊,后来老嶓就说……”
孙福运听到老嶓两个字就头疼,这疯子又说什么了?
“说没人放火,是房子自己烧起来的,是尕子舍不得牛,山神给尕子的警告!”
“放屁!是不是你们哪个狗杂种吃不上肉把人家的房子给烧了!”
“我没有我没有,”蒜仔委委屈屈,“但真的没有人看见谁放火嘛,就都说是山神……”
“婳娘掉下山说是山神惩罚,老嶓他孙儿砸了婳娘,也说是山神的意思,现在尕子屋子烧了还是山神的意思?山神大人是想灭了这岛?!”
蒜仔偷偷瞟了一眼婳娘,撅起嘴:“这不是有人背叛了山神嘛,山神大人才怪罪下来……”
“狗屁!”孙福运在心里琢磨,雨天无故起火,还不偏不倚起在尕子家里,会不会是有人点着了尕子的屋,藏在人堆里不肯说,老嶓一说是山神怪罪就顺势推了?或者就是老嶓那疯子干的?怕被人发现才说是山神的意思?
“那这屋又是怎么回事?”他气鼓鼓地问。
蒜仔摊手:“都说是山神怪罪嘛,可能动静太大,没多久婳娘和那小丫头就出来了,听说要杀尕子的牛,婳娘就说不能再杀了,这时候就有人喊婳娘别管大伙儿杀不杀牛了,说‘有心思管这个,还不如赶紧让山神显灵,让雨马上停!’老嶓就说,婳娘早就背叛山神,失了神力,求她也没用了!后来不知道谁撞了婳娘一下,婳娘咚地就倒地上了,我吓坏了!一个大活人直挺挺就倒了!吓得我都跑了!”
婳娘腿肿得比馒头还粗,能站稳都是拼了老命,被撞当然会倒!
跑个屁,扶人啊!
孙福运气得冒烟,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镇上就是一群虫子成了精,是非不分、没胆又爱起哄,遇事就缩头缩脑!
“这……”蒜仔缩着头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趴地上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