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昭说不出话,只能抬手轻攥云谏的衣袖,但拉袖子是为了回应,却没想到云谏顺着袖子包住了他的手,仔细地将他的指节拢在手心。
盛怀昭:……说话你就好好说,别趁机占我便宜。
江尘纤看见两人,眼底闪过一瞬不愉,却又因为顾忌谢缙奕的伤不得不忍下了情绪。
他低头:“多谢。”
“……原来以剥人皮为乐的世家公子,也懂得道谢。”盛怀昭没承他的情,反唇讽刺道。
云谏讶然,回头看着他:“你嗓子好了?”
盛怀昭摇摇头,他现在说话极为吃力,而且动不动就跟破锣一般破音走调,刚刚说句话都废他好大劲儿。
他并非有意挑事,只是为了逼江尘纤说真话。
自己是为了逃命才跟云谏逃到这里,若只是想他们两个死,江尘纤跟谢缙奕大可作壁上观,以他们的修为身法,自保不过是掐个诀的事。
但偏偏这两人跟进来了。
他很好奇为什么。
“……人皮?”谢缙奕微顿,这才从残破的记忆里想起进魔域以前看到的那个暗室。
当时事发突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与云谏对抗和镇明珠上,一时没有观察四周的环境。
盛怀昭这么一提,他便想起了倒在地上的几个琉璃人偶。
据他所知,江尘纤的乐雅宫以前是没这种地方的。
结合最近南方几座城里有剥皮魔修的传闻……江尘纤近几日确实行踪不定,甚至数次拒绝与他一同出行。
谢缙奕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尘纤?”
江尘纤别开视线,低声辩解:“那不是我剥的。”
“所以,那真是人皮?”谢缙奕面色一凛,怒意攀升,“江尘纤,你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我剥的!我只是从一个江湖术士手里买回来……我……”江尘纤愈说眼神愈落寞,“我只是怕忘记菀珠的模样。”
“你怕忘记菀珠,就要以人皮描眉画眼,制成一个又一个菀珠供你想念吗?”谢缙奕沉声,“江尘纤,他们都说你生了心魔,我从来不认,可你眼下的所作所为,又与滋生心魔走火入魔的三流修士有何异?”
江尘纤垂着头,只是沉默。
盛怀昭却记住了一来一往间提到的名字——菀珠。
他记得原书里的江尘纤是没有道侣也没有心上人的,那么这个菀珠只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镇明珠、人皮、谢缙奕口中的“心魔”……云谏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危险。
江尘纤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我的妹妹叫江菀珠,当年我为捕杀魔兽入过一次魔域,她因顽皮乔装混入了队伍之中,后来在此地走失。”
作为修真界最有钱的家族,江氏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拜入顶级的仙门大宗,于是费尽心思为他求得了元星宫的拜师帖。
而元星宫遴选向来严苛,无天赋者不收,无耐力者不收,无勇无谋者不收,为了自动筛出符合条件之人,元星宫的淮御仙君立了一道门槛——凡想拜入元星宫者,需亲自斩杀一头百岁魔兽。
江氏求来拜师帖,也召集了八百修士随他进魔域,本以为能以数取胜,却没想天有不测,他们赶上了万年难遇的兽巢动乱,死伤过半,最后还是剑仙出手才将幸存者带回人间。
而江菀珠就在那场灾难中下落不明。
江家发了一个又一个悬赏令,就是为了求有勇之士结团入魔域救人,可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修士有去无回,就连剑仙也因谢缙奕央求而入过魔域一次,皆是一无所获,江夫人的心也慢慢冷了。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怨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一时心软,也更恨自己当时狂傲自大。
但冕安长生殿内那盏象征着江菀珠命数的灯没有灭,江尘纤坚信妹妹还活着,因而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