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季风,你早该这样,不然纪临不会受这么多皮肉之苦。”安越笑着对着镜头说,一改之前崩溃似的吵闹,他心情颇好,看了看我,还和我道歉,说他也不想这样。
“季风!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无法理解季风的行为,虽然我在无比痛苦之际也曾幻想过季风会来,但都这种时候了,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以大局为重,他为什么还要陪安越玩这种小儿科的爱情游戏的戏码?!
“纪临。”季风冷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克制着,无奈着,坚定着,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得来。”
“……你……你总是擅自替我做决定!……季风……!”我握紧了双拳,愤怒地挣扎着从地面上起来,浑身却像是散架的机器一般,无从蓄力,无处着力,挣扎无果,只能惹得胃部再次翻滚,呕出一大口鲜血,手背上的网状血痕因为用力,开始密密麻麻分布着,一边蔓延,一边层叠,皮肤的颜色变得血红,看起来瘆人无比。
我在剧烈疼痛中拧紧了眉头,我听到我骨头碎裂的脆响,右手小拇指的皮肤被溶解了,像是一块细石头一样断裂在地面上,血流不止。
我的大脑被疼痛麻痹,渐渐已经无法进行周全的思考,我只能记得安越说过的话,但思维却无法将它们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逻辑线,我现在也仅仅只是记得我的愤怒,对季风的愤怒,我对我为什么对他生气,这个原因,却已经记不清。
我浑浑噩噩着,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从手机黑色的背部反光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浑身浴血,像是刚从战场上成堆的尸骸里拉出来的一具死尸,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奄奄一息。
我将以这样的样子死去吗?
季风仍在解释,语气里满是我无法理解的坚定:“纪临。我得来。为了你,我得来。”
“对啊,就该这样,季风,你真聪明,所以,一定要快点来啊,纪临在等你呢。”安越笑着说。
他将手机关闭,随意地丢在地上,潇洒地拍了拍手,他站起来,从裤兜里拿出炸弹按钮,手指细细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无上至宝一般。
安越凑在门口,透过玻璃去看外面的样子,仔仔细细、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看了一会儿,雀跃着问我:“纪临,你说,季风到底要多久到啊?”
他的手指一直按在炸弹按钮上,眼珠看着门外,似乎外面稍有风吹草动,他一旦瞄准了时机,就会毫不犹豫按下按钮,将所有人一起炸死。
当然,在安越眼里,纪涯不会死。
我没有回答,闭目养神,稍微在等待中,从疼痛的手上夺回了一些理智。
季风不靠谱。
如果季风来了,安越按下按钮,又得再来一次轮回。而这次轮回,季风如果赶不到来杀我,我就会失去所有的关于三十三次轮回的记忆,重头再来,到那时,我能做什么?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变数太大了。
我难道要因为不知道这些规则,再被季风摆布一次?再被杀那么多次,再重新痛苦一回?
太愚蠢了。
“安越……”我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网膜上有血液滑过,盈积在眼眶中,红色的薄膜一般,它很快从眼角滑落至鬓边,视线重回清明,我的声音吸引了安越的注意,我静静地看着他。
安越歪了歪脑袋,朝我走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距离依旧离我很远。他似乎已经有了防备。
我躺在地面上,半侧着脸看他,轻声道:“你知道吗,纪涯……他在纪家宴会上哦。”
——按下按钮,对你来说,也不是有利的。
安越会明白我的意思。
他会开始思考这句话是谎言还是真实,如果是谎言,结局又是如何,如果是真实,结局又是如何。
或许安越因为这句话而偶尔的恍神,说不定接下来可以在他与季风的博弈中,给季风胜利的契机。
安越开始微笑,他朝我更近了一些,似乎不再惧怕我的后招,神色傲慢,倨傲着撑着下巴,用着看一只弱小的虫子一般悲天悯人的恶心目光看着我,原本保持不变的笑容,忽地就灿烂起来,他轻轻地说:“纪临……
我亲眼看见,纪涯开着车子离开了纪家宴会呢。”
我的视线凝固了,表情僵硬着,浑身冰寒,目眦欲裂地看着安越,想要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证据,却一无所获。
安越懒散着,他一手托腮,手指百无聊赖地在地面上用我的血画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涂鸦,语气无不得意,“啊,纪临。纪涯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不多多关注他就来和你斗呢?啧,骗纪涯说他是[炮灰]啊……纪临,你很聪明,不过看样子,最后的赢家会是我呢……”
“……纪涯去了哪里?”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