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你应该还记得吧?”纪涯将医检报告捡起来,放在桌上,同时身体向后靠去,懒散舒适的姿态,神色放松着,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目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还依稀残留着刚才的赞许,很好说话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那个时候来救我的人,是安越,以及他的那个福利院哥哥,流落在外的席家私生子,席云。”
纪涯话锋一转,笑了起来,“当然,这是人们普遍的记忆。”
“……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耐烦。我猜测纪涯依旧想戏弄我,没多少告诉的真心,神神叨叨的,在我面前,只会卖关子,刚才纪涯的态度变化超出了我的意料,虽然比我预想的结果要好,但是这更让我感受到纪涯的变态。
此时与纪涯说话,好像在与虎谋皮,面临着稍有不慎,就会被眼前的猛兽一口咬碎头颅的危险。
纪涯瞥了我一眼,明明看出了我的焦躁,还是硬是隔了几秒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
“意思就是说,我也是这么记得的,我的记忆里,也只有这两个人。……但是怎么说呢……”纪涯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苦恼的神色,眉头皱着,神色纠结,他捏了捏耳朵,聚焦在空中某一点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摊了摊手,“可能你不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因为我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但我明明记得,那个时候,来救我的人,有三个。”
我拧起了眉头,毫不客气指出他言语之间的漏洞,冷冷地说:“你刚才还说你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怎么转头就‘记得’了?!”
“你别糊弄我,这样有意思吗?!”我简直快被纪涯气炸了,我就这么好骗吗?!
纪涯没理会我的生气,他陷入了沉思,断夺着自己的记忆,摸着下巴,双腿依旧交叠着,他的眉间皱得可以出现折痕,在我忍不住想再大声吼点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垂下的目光抬了起来,对着我。
“宋泽。”
我忍无可忍,这个名字我压根没听过,我再一次领略了纪涯气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这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思吗?!有意思是吗?!纪涯?!
我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心里狠狠骂道:“狗东西!”
纪涯反应迅速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能,那只捏在手腕上的手力气极大,骨头几乎都要被他捏碎了,我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事后才反应过来行为鲁莽,但鉴于纪涯的前车之鉴,我心稍宽——骂了纪涯他都觉得满意,打了他他岂不是更满意?
但这一次我想错了,纪涯虽然表情平静,但任任何人第一眼,都能看出他平静之下的怒火。
纪涯阴冷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的手甩开,他不知道为什么忍着火气没发出来,重新靠回椅背上,被薅了把毛所以觉得冒犯的狮子发怒的模样,嘴唇被他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听我说完好吗?”纪涯冷眼看着我,语气沉沉地说:“这个名字是我从安越嘴里听到的。”
97、
“我能够明白你为什么发怒,这件事本来就解释不清楚,说出来更是匪夷所思,我不期待你会相信,因为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这个念头缠绕我很久了,让我一度感受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正常,或许不正常的是我,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关于存在第三个人的念头一直如影随形,我无法摒弃,好像一旦摒弃掉它,我就错过了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样。”
“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
“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为了追求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而感到自己的愚蠢和渺小。”
“我喜欢在周围到处放上窃听器和摄像头的原因也就是如此。我想再一次找到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它已经成了我的执念,却是一个完全无法着手解决的执念。我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探知道当初的秘密,甚至这可能只是我大脑带给我的错觉。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愚蠢,纪临,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发怒。”
纪涯怒火渐散,认真地看着我:“这本来是我一辈子不愿说出口的羞耻的秘密。可是纪临,我看到了你的成长。”
“在和安越在一起的数年间,我一边借由他来引起我大脑的波动,一边去地下室检查脑部结构变化,我想找出当初我认为存在第三个人的念头是错误的证据,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仅仅是我的大脑当时的处理出了错误,可是所有的结果显示,我没有异常。
然而这并非拯救,因为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记得这第三个人,我陷入了更深的窘境,以及更深层次的绝望。
在一番思考过后,我选择给安越使用了致幻剂。
第一次使用,没有从安越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第二次使用,没有得到。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通通都没有!!
直到我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我才从安越口中得知了这个名字——宋泽。你能想象我当时的狂喜吗?!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要能够得知当年的真相,甚至玩枪的赌命游戏也是这个原因,我想知道,人的大脑在濒死时刻、生死瞬间,会不会超脱人类的极限!
然而,这也并非拯救。
……因为我,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和人力,去查找宋泽这个人,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