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傅明熙转头,“如果神仙死了,是不是也会走奈何桥?”
霍晗璋摇头,“从你踏上修真路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凡人。奈何桥轻,承受不起修者的魂魄。”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过这忘川。”
“忘川河上有摆渡人,不管是修者还是神仙,若是身死来此,便由摆渡人渡往彼岸。”
傅明熙点点头,看着静静流淌的忘川河,还有桥下在盖着斗笠躺在穿上休息的摆渡人,突然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觉得挺眼熟,好像以前来过似的。”
霍晗璋皱眉:“即便是修者,过忘川河一样要喝孟婆汤,前尘记忆不可能留下。”
傅明熙沉默良久,最后才耸耸肩说道:“那孟婆还真是挺忙的。”
霍晗璋没再说话,一招手,那还在桥洞底下休息的摆渡人便慢悠悠起身,划船过来。
霍晗璋和傅明熙上船,傅明熙逗那摆渡人,“我们不是死魂,你也渡得?”
摆渡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傅明熙:“我这船可渡死魂,亦可渡仙神,渡世间一切苦厄,渡三界本源之根。”
傅明熙听不懂摆渡人的话,刚想问,便被霍晗璋拉了过去。
“不要和摆渡人说话,会影响你的气运。”
傅明熙哦了一声,“也会影响你。”
“不会。”
傅明熙明白了,就还是自己修为不够的意思呗!
小船摇摇晃晃到了彼岸,傅明熙前脚下下船,一转身,就看到明明应该还在岸边的船,转眼间就已经划到河中央去了。再一眨眼,那摆渡人又与之前一般,翘着腿躺在船上,身盖蓑衣,让傅明熙恍惚地怀疑刚刚自己到底是不是坐船过来的。
傅明熙遥看岸对面的孟婆,还在兢兢业业地发着孟婆汤,手握着孟婆汤的魂魄,喝完孟婆汤的魂魄,空洞又迷茫。
“霍景,”傅明熙一边看着孟婆,一边伸手拽了两下霍晗璋的袖子,“那孟婆汤到底是什么做的?”
“孟婆汤是人活着的时候一生所流的泪,喜,悲,痛,恨,愁,爱,皆在内。孟婆将这些饱含七情六欲的泪收集起来,煎熬成汤。每人的孟婆汤只有独一无二的一碗,人生不同,每一碗汤的味道也不一样。喝下孟婆汤,洗涤魂魄,忘却这一生爱恨情愁,卸下心上的所有担子,重入六道,为人为畜。”
傅明熙皱眉,“可许多人,一生在世,也许就有无论如何也不想忘记的人和事,若是不愿意喝孟婆汤,又当如何?”
霍晗璋转头,目光悠悠地看向奈何桥,“若是心有牵挂,宁死不忘,这孟婆汤也可不喝,只是那便必须跳入忘川河,在河中承受刺魂之痛千年,方可重新投胎。千年之中,也许会看自己宁死不忘之人一次次在桥上走过,但是言语不通,视而不见,桥上的魂魄,永远看不到忘川中的孤魂。”
傅明熙心下不舒服,如此也太惨了些。
若换成是自己,在忘川河中承受刺魂之痛,又瞧见那怎么都不愿忘记的人,必盼他能打翻那唯一一碗孟婆汤,莫要忘记自己,却又舍不得他同自己一般,在这忘川河中承受千年折磨。
虽说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可带着今生记忆重入人间,可那时,他千年不忘的爱人又在何处?又是何种身份?若是姻缘已定,又岂是他浸了千年忘川便能更改?
以千年煎熬换一不可能的重聚,当真值得?恐怕不是亲身经历的人,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傅明熙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块巨大的青石立在岸边,上书“三生石。”
三生石上记载着世间众人的前世今生,石身上的字迹因看的人而改变内容,不变的是鲜红如血的颜色。
傅明熙拉着霍晗璋,“接下来该往哪走?”
霍晗璋挑起一边眉梢,“你不想去看看三生石?”
傅明熙摇头:“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能改变,若是看到不如意之事,也是让我自己内心发堵罢了。今生在我手中,我不用去看它,我傅明熙的今生,岂能由一块石头定论?”
霍晗璋眼角隐隐含着一丝笑意,“说得对。走吧。”
得了夸奖的傅明熙很高兴,尽管他也弄不明白被霍晗璋肯定怎么就能让他心里好像开了花儿一样。
彼岸花海中有一条羊肠小路,仅够两人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