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熙摇摇头,不觉加快了脚步。
白心和殷毅稍稍愣住片刻就赶紧追了上去,在距离傅明熙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又放慢了速度,小声嘀咕。
“白心,你说现在傅兄是不是……恨透了天道?”
刚刚傅明熙对那老道说的最后那两句话真是让殷毅胆战心惊,他觉得傅明熙往后再不会像喜欢霍晗璋那样去喜欢某个人了,没听都说“情不敢至深”了吗?又道天道无常,这是怨上了啊!
白心叹惋,“这种事搁在谁身上谁不得怨?你又不是不知他们感情多深。说来其实不能全怪晗璋天君,人家是历劫来的,本来也不带着之前的记忆,估计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段情缘。这历劫结束,之前历劫时发生的事便会被遗忘,这也正常。只是苦了傅兄,一腔真情,覆水难收。”
白心想着傅明熙说自己爱恨一生只是别人一个劫的时候,那种自嘲的口吻,当真是要哀莫大于心死了。
然而白心又想着,傅明熙见天儿的晚上还是会去承受着那莫大的疼痛到幻灵阵中见霍晗璋,也是因为这份深情实在割舍不下。
毕竟就算有怨有恨,可深爱着一个人,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殷毅怅然道:“也许傅兄现在还不能放下,不过天长日久,日子长了,总能淡化。”
白心无奈:“正是因为这世间的一切沟壑最终都能被时间磨平,爱恨意气才更显难能可贵。也许终有一天傅兄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但到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还是不是我们熟悉的傅兄,便也说不好了。”
感情是一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真要是被时间磨平,这人也不会是原来的模样。
一转眼一年过去,傅明熙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白日不是处理峰中事务,就是带着青辉峰的弟子外出历练,这个峰主当真当得尽职尽责,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半年前他突破到渡劫,人、妖、魔三界闻之,竟也不觉意外。当初他与大妖一战,吸收了那么多天地灵气,虽然没有立即突破,但修为却已经与渡劫期旗鼓相当。
大战结束后,他忙于各种事务之时也不曾荒废修炼,将体内积聚的灵气消化,突破渡劫本就是理所应当。
外人见他除了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常,便在想这该是慢慢从伤痛中走出来了,这是这越来越像霍晗璋的性子,却也明晃晃地提醒所有人,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已经回归神位的道侣。
爱人不在,就让自己渐渐活成了对方的模样。
对于之前那黑衣女子留下来的干坤戒,虽然被傅明熙意外滴血认主,傅明熙却也没有藏私,将里面的各种宝物悉数取出,充实仙宗库存。灵石、法宝、功法等分门别类,放入对应的宝库内。
赤练曾经几次劝说,但傅明熙依旧不为所动,这些东西,他不愿沾惹分毫,全当是霍晗璋在紫徽仙宗这么多年,最后离开对紫徽仙宗的馈赠,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殷毅和白心猜测着,傅明熙不愿意收下这些东西,到底是因为对霍晗璋的怨恨,还是因为觉得收下了这些,他们之间就彻底两清了。
裴文烈时常来紫徽仙宗,跟傅明熙切磋,还会在路上顺道买些精致不俗的小东西送给傅明熙。
但他一直跟傅明熙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就如朋友那般轻松相处,没有半点逾越。
裴文烈从来不觉得霍晗璋离开了他就有机会,相反,正是因为霍晗璋回归神界,他才再无可能。这倒不是因为身份上的差距,而是裴文烈知道,他不可能赢过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在傅明熙的心中,即便对霍晗璋有再多的怨,也始终无人能超越霍晗璋的地位。
而裴文烈也不愿给傅明熙增添烦恼,所以一直做好朋友的本分,还时不时地挑衅刺弄两句,从来不会心平气和、好言好语地说话,却总能比其他人更能逗得傅明熙说出更多的话。如此赤练也就不会阻止裴文烈过来。
从前赤练总说傅明熙没规没矩、恣意行事,但是现在看着整日循规蹈矩的傅明熙,她到由衷希望裴文烈能把傅明熙给“带坏了”。
草木枯荣,又是五年寒来暑往。
短短五年时间,傅明熙已经达到渡劫后期大圆满,体内积聚的灵力早就已经被他消化干净,全部化为己用。
到了这个时候,飞升就是随时随地的事儿,众人都觉得傅明熙只要再稍微努力一把,或者闭个关,就成了。
然而就是在这本该一鼓作气的时候,傅明熙却突然懈怠了。
峰中事务都交给穆镶打理,他不管事也不带着峰中弟子下山历练,却是自己一人云游四海,走过名山大川,江河湖海,行踪飘忽不定。
这个月有人在云来城的飘香酒楼见到他,下个月又有人在小峰岭猎杀异化妖兽的时候瞥见他的身影。
傅明熙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个修士,只当自己是浪客游侠,流连四时美景。
这情况若是发生在霍晗璋刚刚归位的时候,众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正常”了那么久,就是霍晗璋刚归位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任何不妥,怎的这么多年之后却“反常”上了?
傅明熙不急,倒是让天下修士都为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