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恭恭敬敬讲了起来。
苏昱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道:“刘喆,听他这么一说,本王倒想起当年皇兄赐的那副《江南游春图》来了。”
先帝在表面上一直待苏昱甚是亲厚,十数年间各种赏赐源源不断送进安王府内,苏昱所说的《江南游春图》便是其中之一。刘喆忙道:“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苏昱却说:“你亲自去,别人本王都不放心,笨手笨脚的,别碰坏了御赐之物。”
刘喆愣了一下:“王爷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着?”
苏昱指着陈越道:“这不是有陈越吗?”
刘喆只得行礼退下,他走后,苏昱又问道:“你娘如今怎么样了?可需要什么药材?本王常年病着,这王府里各种珍奇药材倒是不缺。”
陈越又跪下了,还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奴才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苏昱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说:“你现在去厨房里给本王找些吃食来,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别是他们做给本王的,也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陈越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昱说:“是,奴才这就去。”
“去吧,赶在刘喆之前回来。”
陈越离开之后,苏昱撑着床沿坐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书桌前坐下。
原主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只是这么几步路,便让苏昱头晕眼花,靠着椅背喘了好几口气。
他模仿原主的笔迹,提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信吹干收好之后,苏昱又从原主记忆里扒拉出两副描写吴郡风景的诗词默写出来,放在桌案最显眼的位置上。
陈越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苏昱。苏昱解开,发现里面是两个卖相不怎么好的窝窝头,其中一个还沾了灰,应当是被仆役们嫌弃才剩下的。
陈越迟疑地看着苏昱,说:“王爷,厨房里只剩下这个了。”
苏昱盯着那两个窝窝头皱起了眉,别说是锦衣玉食的原主,就是在上一个世界的他,也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粗陋的食物。
他沉思许久,忽然将那个脏了的窝窝头拿起来,在陈越震惊的目光中,撕掉沾了灰的表皮放进嘴里。他没怎么咀嚼就咽下了第一口,不小心被呛住了,毫无形象地咳嗽起来。
陈越见状,赶忙帮苏昱倒了一杯茶。苏昱咳得眼眶里都泛出了泪水,可他不知道茶里是不是也下了毒,没敢喝陈越给他倒的茶。
苏昱细嚼慢咽吃完了一个窝窝头,又把另外一个藏起来,才对陈越说:“本王的一应饮食都被人下了毒。”
陈越回想起之前在院子里的那一幕,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其他人都不愿意碰苏昱赏的饭菜。
苏昱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今日入了本王的眼,想来明日他们就会派人来敲打你。”
陈越躬身许诺道:“奴才只效忠王爷一人。”
“那若是来敲打你的那些人,是陛下派来的呢?”
陈越低着头不敢说话了,苏昱拿出一封信递到他手里,说:“明日你去库房里挑两只百年老参送给你娘,就说是本王赏的,顺便将这封信交到城南的沈府。”
陈越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到胸口的衣袋里:“奴才一定送到。”
“不行,这事不能你亲自去做。”
陈越想了想,回答道:“奴才可以让奴才的妹妹代为传达。”
苏昱点点头:“继续讲吴郡的故事吧,刘喆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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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白天昏睡了太久的缘故,这天晚上苏昱竟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让刘喆把自己扶到窗边的软塌上,对着夜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