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轻下来:“方家大不敬,全杀了,做干净些。”
叶璋并未立刻回答,黑夜中的御书房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晌,伴随着极压抑的叹息,他终于开口:“陛下,我已经杀了太多太多人。我曾深恨废帝杀我族人,恨他为声名权柄屠戮忠良……如今大仇得报, 我竟也成了当初劈向自己爹娘的那把屠刀。”
他顿了顿, 声音里竟带了点笑意:“我终归是地狱爬回来的鬼, 再怎么挣扎, 还是个见不得天日的笑话。”
叶璋抬起头,清瘦的身体像在霜露中兀自挺拔的青竹, 他看着贺乾, 唇角勾起点点即将解脱的笑:“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不待得到回答, 他旋即转身,木拐在地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贺乾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否认,也不曾阻拦。
名门方氏愚忠先朝,方鸿祯数次写下诗赋痛骂新朝,将矛头直指今上,就差冲上朝堂直接把“逆贼”二字写在贺乾的脑门上,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民意沸沸。
数日后,佞幸叶璋“妄自”揣度圣心,为搏圣宠,诛杀方氏全族,手段之毒辣狠戾,举朝为之震惊。
圣上“大怒”,下旨处以凌迟酷刑,以安民心。
但处刑的前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趁夜色出了皇城。
这老马脚程不快,在小路上慢悠悠地走,赶路的马夫生怕车里的贵客着急,一鞭鞭往马屁股上甩。
“不急,”冷泉一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慢慢走。”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一双纤长的手撩起的车帘,露出那张妍丽但苍白的脸——正是那即将押赴刑场处以极刑的权宦,叶璋。
他眯起眼,看向东升的朝阳,指尖竟有些抑制不住地抖。
——自他幼时进宫,将自己半生葬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诡地狱,已经十余年之久了。
《执华盖》最令人称道的一点就是它紧锣密鼓的节奏,但在最后一集末尾的结局处,却回归了近乎悠然的平淡。
导演用一种半诗意的叙述手法交代了两人的结局,那乡野间一草庐中,叶璋拿着蒲扇坐在院里一颗榆树下晒太阳,依旧孱弱苍白,但身上森森的“鬼气”已然褪去,终于有了点柔软的味道。
那半敞开的院门里,几个脏兮兮的混小子在他家小院里嚷嚷得震天响,叶璋也不恼,只含着笑、捧着茶杯在摇椅上静静看。
画面安乐祥和,bgm却并不轻快,相反,它以箫的音色为主体,蕴藏着含蓄的悲苦。
过往的苦难好似都已经云烟散去,但故人尚在,又何谈忘记?
一辆马车在院子前面一棵榕树后停住,一只修长的手轻撩开车帘,露出一双威严的眼。
半晌,贺乾放下帘子:“走。”
车夫愣了一下:“公子,不是来拜访故人吗?”
风吹过树梢,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绿浪,一声极淡的叹息化入初夏的风中:
“我有愧,不敢见。”
—全剧终—
《执华盖》的虐和《孟夏》完全不一样,后者可以让人畅快淋漓地哭出来,但前者堵得人心口发闷,想哭但又哭不出,想忘又忘不掉——通俗来说,就是后劲更要命。
而贺乾和叶璋这对cp更是如此,叫人哭不得、笑不得、恨不得也爱不得。
cp粉痛心疾首:这两人纠葛的宿命感像妖冶的罂|粟花,诱惑人沉沦,但真要去磕,那真的是磕得满嘴是血,还得含着泪把一口的刀子硬生生往下咽,也不知道观众和主角到底哪个更惨一些。
[我第一知道双活的cp可以这么虐(流泪拍桌)]
[我原来一直以为be的极致生死之隔,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编剧你真的有一手啊!(微笑.jpg)]
[看到最后我想把他俩一起送走,啊啊啊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