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老师也不喜欢我每天在他身边照顾,我近距离看现场的机会还不一定有站姐多,”唐伊撇撇嘴,同陈絮凑近了点,“我就好了奇了,这到底真的还是假的啊?”
陈絮无精打采地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她举起手指了指自己有点浮肿的眼皮:“你猜我眼睛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的。”
“卧槽……”唐伊眼睛一点点瞪大,“真神了!长得这么好看,家里有钱,关键哥哥还是杭修途,这么多buff叠一块儿,当个美丽废物多好啊,怎么演戏还这么有天赋,上帝造这个人的时候是不是眼花了?!”
“行了别贫了,”陈絮有气无力地打断她,她又“啧”了一声,像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我给你讲个事。”
“嗯?”唐伊眼睛一挑,满脸都是:我倒要看看你家艺人前程似锦,你有啥好emo的。
“昨天中午,”陈絮咽了咽口水,“有人从后面吓我,突然来了个‘路导好!’当时吓了我一哆嗦,其实后面压根没人。”
她手在桌子上点了点:“小杭老师当场就往那人面前一站,笑得特别温和,说‘她胆子小,吃饭的时候别吓她。’”
“就、真的特别可靠……”
“砰!”唐伊面无表情把筷子往饭盒上一砸,“唰”起身就要走。
陈絮赶紧伸手扯住她:“诶诶诶小唐姐?!”
“放我走!”唐伊几乎动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伸手打人,“你是来炫耀的吗?”
“真的不是,是真有问题,你给我点耐心!”陈絮最后赌上了两人几年来一起打拼的战友情才说服唐伊重新坐下来听自己讲。
“是这样,小杭老师人确实好。”
唐伊眉心一皱。
陈絮赶紧补充:“但按他以前有点跳脱的风格,八成会跟着一起闹一闹,这真的不像他!你懂我意思吗?感觉就像突然一下变沉稳了。”
“还有就是,”陈絮想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他平时也越来越寡言少语,弯腰低头走路,总喜欢安安静静站在角落了。最要命的是!有好几次快开拍了,副导演满剧组跑,结果找不着男二,最后发现人家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哆嗦了一下:“就跟叶璋上身了一样。”
唐伊眼皮抖了抖,原本不耐烦的神色迅速无影无踪。
“你是不知道,有几次我看到他,”陈絮说着说着又有点崩溃了,“我是真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人是‘杭杨’还是‘叶璋’……”
唐伊沉默了几秒,轻轻托起下巴:“八成是太入戏了。”
“是啊!”陈絮揉了揉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要是天天这样,戏演好了,人垮了,你说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唐伊摇摇头,“这种类型的演员不少,人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再说杨杨是一次正式演戏,又是主演,路导他又会引导,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正常、吧……”
“正、常?”陈絮眼睛瞪大了点,“我不太懂这个你可不要骗我。”
“那你找我是想怎么办?”唐伊问。
陈絮咳了一下:“这不是、想让你跟杭老师稍微提一下这个情况嘛,人家又有经验、又是亲哥……”
“啧,”唐伊眼睛眯起来,恨不得在陈絮脑门上来一下,“你是关心则乱,还是脑子间歇性不好使啊?你都发现的事。杭老师看不出来?还用咱们去说?”
“哦!”陈絮恍然大悟,一颗微微悬起的心慢慢落了回去,“那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吧。”
“行了,”唐伊舒口气,“少在这儿烦我了,滚回去干活吧。”
*
这几个晚上,杭杨都是枕着剧本睡着的,梦境往往杂乱而朦胧,梦里仿佛一切时间线都被拉长。
他常以旁观者的视角入梦,看到一个青衣小太监正跪在地上挨打,只是面容看不真切。杭杨再一晃神,自己已经穿进那小太监的壳子里,一道鞭子落在背上,他茫然地躬下身,一滴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没入衣领。
他在叶璋满是硝烟的人生中来回“游荡”:年幼时全族蒙冤被杀,被人解救,再到为报仇入宫为奴……来来回回地辗转流连,常常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湿了一片,而自己的声音还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