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瞧见他的神色,微微挑眉。
难道说,迟朝暮家里也有人知道自己?
这个念头刚产生,郁止便将它抛诸脑后。
知道又如何,左右他又还能留几天,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多看看他,便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做的。
至于其他,他无心无力,更没有必要去在意。
对着逐渐升起的朦胧月色,郁止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你之前似乎说过,要以我作画,可惜那日没成,现在呢?”
迟朝暮没想到他还会提起这件事。
实在是第一天画的那些太差了,唯有他回家后画出的那双眼睛,略有几分神韵,他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郁先生想要我现在给你画吗?最近手生,可能画得不会如您的意。”
闻言,郁止便知他家里并没有完成的作品,摆摆手道:“太晚了,伤眼。”
“用不着刻意,随口一问罢了。”
“只是有些好奇,好像刚认识时,你说是来找灵感的,现在灵感找到了吗?”
郁止安静望着他。
明明被昏暗笼罩,明明视线并不锐利,也不明显,迟朝暮却依然仿佛被灼烧一般,没敢看郁止,“……早就找到了。”
郁止笑了一下,“这样,那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等你找灵感之旅结束,完成作品,你就能离开。”
“说不定,比我还先离开医院。”
迟朝暮忍不住去想他口中的离开医院是什么意思,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开口道:“你不想走吗?”
郁止:“大概……不想。”
迟朝暮指尖轻颤,十指连心。
“其实……外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这种时候,他总要说上一些,这样才显得他没有深想郁止的那一句“不想”是什么意思。
“拥挤的交通,浮躁的生活,物欲横流,嘈杂喧嚣,还不如医院安静。”迟朝暮在心里口口声声骂郁止是骗子,可在这时,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将人顺着哄着。
归根究底,还是那几个字。
他舍不得。
舍不得已经沉疴在身的郁止再承受过多指责。
哪怕知道对方欺骗自己,隐瞒自己,他也不愿再追究。
毕竟自己又算是他什么人呢?
即便是亲近的家人朋友,都不一定能够完全了解一个人的病情身体,何况他们只是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是啊,在他为那人的病情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时,他们的关系,竟然还是个不太熟的陌生人。
迟朝暮不由自嘲笑笑。
这事说出去,恐怕别人还要觉得他多管闲事,觉得郁止是善良好心,不愿意博取人同情。
“一个人出去没什么意思,可要是有人陪着,大概会有点意思。”郁止笑了笑,语气略带了几分不着痕迹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