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机缘巧合,黎容侥幸逃生,又天赋异禀,将律因絮重制出来,那这些真相永远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在江维德的领导下,高塔小组自我修正的速度很快。
不管高塔小组内还有多少支持张昭和的人,小组内部都已经将张昭和除名,与此同时,事情也闹上了A大。
A大面对社会舆论焦头烂额,必须给出个交代,张昭和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于是A大校长干净利落的开除了张昭和,在校内网抹除了他的名字。
至此,张昭和已经成为了从学术圈到社会人人喊打的臭虫,哪怕他有再多的财富和人脉,也不可能以这个身份东山再起了。
他需得活在黑暗里,阴影中,借用别人的身份来搅弄风云,他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俯视他瞧不起的蝼蚁。
依旧有人焦急的拨打着他的电话,他的手机震动几乎没有停止过。见他没有接,那些人只好留言——
“张组长,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舆论对我们很不利,看看刘檀芝那边是不是还能启用?”
“组长,我们得开会商量个对策。”
“组长您请尽快回电话!”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如同当初的徐纬—样,和他—荣俱荣—损俱损。张昭和不耐烦的瞥了一眼,看着密密麻麻火急火燎的语气,并没有回。
披着别人的身份生存,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
张昭和在一家禅室里闭目沉思良久,转而起身,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朱焱就在这家医院的高级病房治疗。
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朱焱昏迷了一次,差点就没救过来,医生偷偷告诉家属,可能不行了,年纪到了,就这样了。
其实朱焱之前的身体还算不错,如果不是黎容搅合出那么多事,让他担惊受怕,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但是世事无常,当年在律因絮事件中冷眼旁观的人,一个个,都遭了报应。
这是张昭和第一次来看朱焱,时隔几十年的第一次。
他哪怕回A大教书后,都没正式见过朱焱一面,他自顾自的与朱焱斗了这么多年,却从没名正言顺的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藏了。
张昭和拄着拐杖,站在朱焱的病房门口,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才发现,朱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朱焱正在浅眠,微微张着嘴,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脸上带着浓重的老年斑。
他的呼吸很微弱,干枯的手指搭在洁白的棉被上,干瘪的胸脯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位老师,您大概只能探望十分钟,现在朱院长需要休息。”朱焱的护工小声说。
她没怀疑张昭和的身份,因为一直有人陆陆续续来看望朱焱,毕竟朱焱是那么德高望重的科学家。
张昭和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他看着朱焱那副样子,其实不太笑的出来。
因为他也同样苍老,同样落魄,他现在也是个失败者,他和朱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他还是有些话,想在朱焱神志清醒的时候问出来。
他用拐杖敲了敲地砖,地砖发出“咚咚”的声响。
朱焱听到响声,悠悠转醒,松弛的眼皮艰难的抬起来,浑浊的眼珠看向张昭和。
他的眼神逐渐聚焦,干枯的手指也攥了起来,只是他没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盯着张昭和。
张昭和轻叹一口气,幽幽道:“你并不惊讶,你认出我是谁了。”朱焱从胸腔里发出有气无力的低吼,他一字—顿:“张,西,海。”
张昭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