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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壁上烛影幢幢,衣轻飏蹲在一个魔修前:“昆仑山巅?你确定长乩关在那儿?”
上辈子长乩几乎没提过他确切关在哪儿,现在衣轻飏想找他,还得来问这些魔修。
魔修猜不到他问这事的意图,也不想告诉他。这道士可是清都山的人,万一回去就喊人把昆仑山的结界加强了怎么办?
但谁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踩着他影子,便能将他神魂拿捏住,这是哪种邪门道法,他怎么从没见过?
魔修瑟瑟发抖:“大仙,小的说是真是实话!您要再具体问少主关哪儿,那我也不知道了啊,我只知道他被关在昆仑山巅了啊,大仙!”
“行吧。”
衣轻飏拍他脑袋一下,“小子,我量你也没那么多鬼心眼。”
子子孙孙就这么干等着结界削弱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脑子,这心眼,也只能当赤混他手下了。
“好好待牢里改过自新吧。”
魔修们抹泪:“是是,大仙,我们去了外面一趟,也觉得还是在牢里待着最自在。”
衣轻飏叹气:“说了,别叫我大仙。”
叫得心烦啊。
魔修们:“好的,下回绝对不会了,大仙。”
衣轻飏:“……”
行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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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轻飏出了阴暗的地牢,谢过郑允珏让他见那些魔修们一面。郑允珏也不多问他进去干嘛,只笑问:“衣道友可是要启程去鹤鸣山了?”
衣轻飏道:“我也不会御剑,剩半个月,边游玩边赶路过去,时间也刚好来得及。”
郑允珏语气艳羡:“游玩好啊,我这儿还有一堆有关这些魔修的事要处理,半月后咱们再在鹤鸣山会面?”
“这是自然,郑道友。”
说罢,衣轻飏拱手告辞。
撇开郑允珏上辈子最后坑他一把不谈,单论这人,客观公正地讲,衣轻飏觉得还行。
大概是各为其道罢了。他要灭道,自然便有人要卫道而已。
离开青烟袅袅的紫虚观,衣轻飏背着郑掌门给他准备的包袱,里面装了干粮、水袋和盘缠。他并不急着南下,而是继续往西,向荒原与雪山而去。
大师兄没有再来信。
反倒是二师姐,九七九八他们先后来了信。
衣轻飏坐在一块石头上,一面就着水,咬硬邦邦的干粮,一面读二师姐他们寄来的符纸金字。大概是问他好不好,一路怎么样,多久抵达鹤鸣山。
其实没必要走路,他又不是什么真的不会御剑的炼形期弟子。
只是想拖延一会儿时间,路上顺便想些事罢了。
油纸包着的干粮饼吃完,衣轻飏将纸裹巴裹巴,饼渣聚在一起倒进手心,仰头送进嘴里,一点渣子都不浪费。
他慢慢地嚼,慢慢地想,那张昳丽惊艳的脸上浮现沉思的神色。
紫虚观这一趟,许多事都渐渐理清了。
这是他的第八世,自第一世为大师兄所救后,他可以笃定,后面几世他几乎都遇见过大师兄。
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被谁故意消除了有关大师兄的记忆,上辈子衣轻飏卜算前世,忆起了前七世的所有,独独忘了大师兄。
但刻进骨子里的记忆永远存在,总会因某些契机牵扯出曾血淋淋的伤口,牵扯出引他疼痛却不敢忘的人。他的每一世,几乎都有大师兄的参与。或者说,大师兄因善意接近他,却反倒冥冥之中成为了他的“苦”。
但这不能怪大师兄。
命数,真的是一个琢磨不透的东西。他喜欢大师兄,这份喜欢却成了折磨他的根源,如何能怪到被喜欢的大师兄身上去?
命数琢磨不透,可衣轻飏又不信命数。
否则上辈子他不会执意逆天命而行,意欲强行破除自己的八苦命格。
但又是谁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是因为天道没料到灭世预言真的会实现,又奈何不了已被放出的神器怨气,只好让他重生,对付这些怨气?
还有好多东西是乱麻一团。
直觉告诉他,这些一团乱麻的东西才是大师兄真正想隐瞒的事,是他摸清大师兄心结的关键。
若他想要大师兄不再回避……
若他想要知道大师兄对他的真实想法……
他必须要先知道所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