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三桩案子,”花笺托着下颌回忆,“也是最近的一桩命案。新朝初立,当今圣上大兴科考,如今这时节恰好临近秋闱,州郡子弟书生莫不汇聚金陵城。”
“第三桩命案,死的正是几个入金陵参加乡试的书生。由此惊动了官府,也请来了玉妙宫的女道长们查案。”
“可惜,玉妙宫年轻弟子人手不够。”随逐将酒杯一饮而尽,“否则这“好差事”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花笺笑着恭维:“自然是能者多劳了,濯缨君。”
告别花笺,回客栈的路上。
随逐对他的三位蠢师弟道:“这回这水鬼实在古怪,说是水鬼,死者身上却又不知哪来的烧伤的痕迹。明日我先带几个弟子去官府看看那几具尸首的情况,剩下的好好待在客栈,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应是。
翌日,早起的弟子都被拉去了官府。没早起的,便乖乖留在客栈守门。
叶聆风属于前者。衣轻飏和步九八自然归为后者。
待到日上三竿,在客栈大堂用过一顿早午饭,衣轻飏推门而出,在繁闹的市集口挂了个布条,上书“当代半仙,卜卦算命”八个大字。来往行人无不侧目。
他则悠哉悠哉,接着在地上铺上一张灰布,同样写上“若是不灵,分文不取”。而后往灰布另一端席地而坐,抱着臂,半阖上眼,神神叨叨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当代半仙”的意思。
步九八过来买包子,不由立在那张迎风飘扬的布条下叹为观止:“不是吧,九九你还真来算卦还债了……”
衣半仙兀自波澜不动。
虽说名头搞得有模有样的,但他那张脸着实太过年轻,没有丝毫仙风道骨的说服力。但也归功于这张脸,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小姑娘,羞红着脸问:“这位小道长,能算姻缘卦吗?”
衣半仙将三枚铜钱握在手中,煞有介事地摇上六遍,六爻定卦后,再认真说上一通,自认为指点了不少懵懂少女的迷津。
可惜小姑娘们心思明显不在此处,来了好几个后,终于有个大胆的含羞带怯地问了:“小道长,那……您算过您自己的姻缘卦吗?”
“哦——”步九八蹲在一边啃包子,拖长语调瞎起哄。
衣轻飏略显茫然:“这位女居士,你确定不算自己的卦吗?”
小姑娘看了一眼远处为她加油鼓劲的姐妹们,也在他面前蹲下,红着脸认真点头:“嗯,我出钱,让道长算您自己的姻缘卦。”
奇闻。
但不无不可。毕竟银子就是老子,他就是孙子。
衣轻飏便依旧摇六遍铜钱。步九八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半晌后,衣轻飏看着卦象,不言语。
小姑娘忙问:“道长,这是什么卦呀?”
“坎卦,凶卦呀。”步九八托着下颌,“两坎两水,重重险阻之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九九每次给他自己算卦,都必是凶卦无疑,若不是凶卦我还不信呢。”
小姑娘问:“坎为水?水除了凶险,还有什么解释吗?”
步九八道:“上坎为云雨,天险。下坎为急川,地险也。无论天险地险都非本人所决定,而由外部因素施加,是以难以逾越。”
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所以岂不是注定无解了?”
“那倒是不一定,世上没有绝对的凶卦,一切都事在人为而已。”步九八又问,“九九你这还没算完呢,变夭呢变卦呢,又是什么?”
衣轻飏本人对此毫无兴趣,一把抓回硬币:“问这做什么?我又不信卦。”
步九八鄙夷道:“就凭你这态度,怪不得回回算自己都是凶卦。还半仙呢?还不灵分文不取呢?”
“我心很诚的。”衣轻飏无辜地歪头,“赚银子的心极诚。”
下午临近日暮收摊,衣轻飏清点铜板,抠抠搜搜地一枚枚数清还给步九八:“喏,路费,咱俩这账就算一笔勾销了。”
步九八看他夹起那摆摊的两张布往前走,“诶,九九,你不回客栈又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