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尘子再没有觉得人生中有比此时此刻,更诡异的时刻了。
路上屡屡企图跑路的倒霉孩子居然说,他要挑战天阶?就为了留下来?!
笑尘子第二次起疑,要么他是被夺舍了,要么他是脑筋忽然一通,把所有该想的、不该想起的全想起来了。不然解释不通啊!
司青岚也觉得孩子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阿一,你知道爬天阶有多难吗?这事可不能瞎逞强啊!”
徐暮枕也皱眉说:“阿一,当年我爬完天阶也险些去掉半条命,何况年纪尚小的你?”
步九八人还是懵的:“怎么衣九九就要爬天阶了?他还是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呀!”别说凡人了,他现在去爬都够呛。
作为当事人的衣轻飏只盯着云倏的脸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就要挑战天阶,你不能赶我走!”
云倏道:“我没有赶你走,只是劝你离开。”
呵,我会信?衣轻飏道:“你就有!”
笑尘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哎哟呵,其他人要挑战天阶,你容与君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怎么这回换了人就不肯了?师兄弟都还没当上呢,这就舍不得了不成?”
云倏目光倏地斜向笑尘子,带着警告:“他还是个孩子。”
笑尘子拢起袖子:“呵呵,那你就认了他做小师弟有何难?”
为老不尊这四个字,可叫笑尘子琢磨透了。
云倏闭了闭眼,话赶话已经到了这儿,小孩还拿执拗的眼神紧盯着他。云倏默了片刻,只有点头:“你若要做,便做吧。只有一点,输了不能反悔。”
衣轻飏道:“我赢了,你也不许反悔!”
云倏微颔首:“自然。”
衣轻飏从牛车上跳了下去,这回再看云倏就得仰好大一个角度了。这角度让他想起了第三道天雷降下时的那道白衣身影,可惜,大师兄今日穿的不是纯粹的白色,让衣轻飏失了对比。
田里的弟子们听到小师叔真要挑战天阶了,都觉得了不得,秧也不插了,全都围拢了过来。
一路上绕过云门湖往南走,田里忙碌的庄民们都知道了新来的十岁小道长要挑战清都山天阶的事,吃饭的家伙事都丢了,一个二个缀在小辈弟子们后面跟了上来。
看热闹的,还有纯担心的,成群结队围在山门口。
正扫山门的小弟子远远瞧见,还以为怎么了呢,来报信的另一个小辈弟子先跑过来,搡了他一把说:“快上山!跟大家说,师祖新收的小师叔要爬天阶了!”
清都山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天阶,上一回被人一步步实打实地爬到顶,还是五十多年前十七师叔进门时的事了。
这在清都山小辈弟子们都传成一件传说了。
说什么十七师叔当年才刚二十加冠,一心拜入师门求仙问道,可容与君偏将其拒之门外,说什么他求道之心不纯,意不在此,勉强必会造成恶果。
十七师叔为进师门硬是执意爬了一天一夜的天阶,最后跪在山门前三天三夜,才终于让容与君点了头。
但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十七师叔爬天阶时虽也是个凡人,但年龄也在二十了。这新来的小师叔可不一样,还是个才十岁的小毛孩呢!那能爬吗?能上三百阶都了不得了!
一时山上山下都围满了看热闹的弟子。
司青岚一路忧心忡忡,她自打见了阿一第一面,便觉得对这孩子格外怜爱,满是操不完的心。此刻见木已成舟,她只能再三嘱咐:“阿一,若爬不下去了千万不要勉强,你若举手示意,二师姐一定来接你。”
“大师兄只是说话严厉,看起来不留情面,你多求求他,他自然会依了你的。到时候二师姐和十七都会替你说话。”
“前面一千阶都还好,纯是靠的体力和耐性,到了第一千阶以后威压便会越来越强。清都山上是有护山阵法的,对外来者会生出排斥的威压,在天阶上感受尤为强烈。”
“平日就连我们都是靠的传送阵法上下山的,所以你自己千万不要勉强,切记切记!”
可以说是时隔多年再听到二师姐这样的唠叨了,衣轻飏发自真心地展开笑颜,点头道:“我都记住了,二师姐,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