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兰因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不……那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
说出来或许会有人觉得她疯了,但沈兰因知道,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渗透这个城市,身边的每个熟悉的人,早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些人了!
全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一开始是周叔。沈兰因第一次闻到他身上那股腐朽的臭味时,还以为是他好多天没洗澡,捏着鼻子提醒了一句:“周叔,你该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是吗,是吗。哈哈哈哈哈。”周叔像往常那样,老好人地笑着,“你这么一说,身上好像是有一点痒。”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挠了挠发痒的肌肤,触目惊心的一幕出现了,那块肌肤就像一层融化的油脂,轻易被他的手指撕扯下来,露出里面发黑发臭的血肉。
沈兰因瞳孔骤缩,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着急忙慌找到母亲,想告诉母亲这件事,但是开口之前,她先看到了……一条透明的丝线从母亲的脖颈后方延伸出来。
“兰因,你怎么啦?这么大的小姑娘了,怎么还这么慌慌张张的呀?”赵姐关切地责备着她,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却看得沈兰因心中发寒。
什么时候?周叔叔和母亲是什么时候被变成的尸傀?那该死的尸傀师又潜伏在哪里?
沈兰因惊恐地看着母亲的笑容,不顾一切地飞奔出门。她在找,她想找到一个可信的人,告诉他们这惊人的一切。
没人信她。大家的说法都出乎意料的一致:“你在乱说什么啊?绿洲城是和平安稳的城市,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怪物呢?”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种假人一样的笑容,像无数张面具渐渐围拢过来,沈兰因崩溃地滑跪在地上,在刺目的阳光之下,看清楚了在眼前纵横交错的无数条细线。
每个人都说没有怪物,因为每个人都是怪物!她根本生活在一个怪物之城中!
没有听见她的回应,门外披着母亲皮的怪物敲门的力道渐渐加重:“兰因,你在睡觉吗?乖孩子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睡觉……我要进去咯?”
“她”阴恻恻的语气让人觉得,一切话语都是铺垫,一切只为了达到进入房间这个目的!
沈兰因迅速用凳子将门把抵住,牙齿打颤,装出镇定平常的语气:“好,妈妈我一会儿就下去。”
门外那不断加重的撞门声这才停止了。
沈兰因坐在房间中,心神不宁地等待了许久,最终神色复杂地将匕首收进了袖笼子里,慢吞吞下了楼。
一楼的饭厅,母亲像往常一样烹饪了美味可口的食物,沈兰因却食不下咽。但她还是装样子盛了一碗汤,喝到汤底,几根烂熟的手指浮现出来……
“呕!!”她死命抠着喉咙,把刚才喝下去的汤汁都吐了出来,仍旧恶心,那种恶心是心理上附骨之疽般的作呕感,吐到最后只剩下胆汁。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呢?饭菜不好吃吗?”赵姐满脸担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惊恐之下,沈兰因一把挥开她的手,但自己也跌落在地,手肘蹭着地面不断后退。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如同死神的步伐。
男孩站在楼梯上,双手背在身后,笑得乖乖的:“沈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他长相精致,漆黑的瞳仁像夏季冰水里的荔枝核,纯粹而剔透。沈兰因却恐惧更甚,心底的凉气一股股往上蹿。
在整个绿洲城中,只有这个小孩是正常人。他身上既没有腐烂的腥臭,也没有透明的丝线,甚至那些尸傀看见他也会自动退让。这说明什么?
一个不正常城市中的正常人,那才是真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疯子。
从前,沈兰因一直觉得姜送那微笑时笑意却无法抵达眼底的感觉很熟悉,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忽然惊觉了他像谁。
可是,可是……
如果杀掉操纵尸傀的这孩子,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救?
沈兰因被自己心里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
可能是因为姜送的外表太过无害,也可能是在这种环境中煎熬的日子早已让她身心俱疲。
沈兰因的目光变得疯狂又坚定,握住匕首朝姜送冲了过去——
关于发生在绿洲城的事,姜离忧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