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霍峤正穿着宽松的白T和灰色的休闲裤站在门里,他单手握着门把,眉头微皱地看着褚延。
褚延注意到霍峤的发梢湿湿地往下垂着,一只手还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应该是刚洗过澡,褚延还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那是一种混合着木质香与海盐的气息。
褚延突然就有些结巴,他近乎机械地把后半句话说完,“……的保洁员。”
霍峤显然也很吃惊,他盯着褚延,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微沉,“我不记得下过你的单。”
褚延这时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里缓了过来,他拉了拉衣服给霍峤看他胸前的工作牌,一边对霍峤解释,“是这样的,你之前预约的王梅女士是我妈妈,她今天生病了所以……”
褚延对霍峤笑了笑,“希望你不要介意,还有,好巧啊霍峤。”
霍峤:“……”
霍峤有些头痛。
他在新学校的同桌穿着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蓝色家政服突然敲开了他的家门,说自己是他预约的保洁员,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这一刻的霍峤不由开始认真反思他为了拒绝霍渭平给他安插保姆而大吵一架的事是否真的值得了。
眼前的褚延穿着没有丝毫审美可言的工作服,许是因为少年身形清瘦颀长,竟也将蓝色的工作服穿出了一种齐整的清新感,蓝色工作服里是白色的短袖,更衬得少年肤色白皙。
褚延是笑着的,眉眼弯弯的模样莫名就让霍峤想起某种皮毛柔软的小动物。
……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其实霍峤的自我领地意识一向很强,这套房子是他转学到七中后才搬来住的,连他的朋友都还没有来过,于情于理,第一个踏足的同龄人都不该是褚延。
但促使霍峤没有说出“介意”这个词汇的原因或许是——他觉得可能他说出来褚延也许会哭。
这是一种很没有根据的猜测,但霍峤在思考时脑海里下意识就蹦出了这个念头。
他最终还是皱着眉头让褚延进来,看褚延很认真地从背包里拿出鞋套套上,霍峤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没有理由。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对事情追根究底的人,性格甚至能够称得上冷漠。究其缘由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世上需要霍峤动脑子琢磨的人或事都太少了。
然而今天的霍峤有些例外。
他察觉到褚延在他脑海中似乎形成了一种刻板的,名为“脆弱”的印象,这让他不禁开始细细追寻这种印象的由来。
最初见面时,褚延孤零零地坐在教室后排,一看就没什么朋友。
上课时永远坐得笔直,草稿纸正面用完了还要翻到背面去写得密密麻麻的,发下来的物理作业却满是离谱的错题。
会因为他丢弃了巧克力而露出不解的神情,自尊心受伤了就好几天都不说话。
……
霍峤越想越觉得麻烦。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声,觉得这一切都怪那天中午陆凯声和秦漠关于褚延家境的讨论,他还没感受到褚延是怎样的“惹人讨厌”,却先觉得他“脆弱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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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峤的家很大,光一个客厅就有褚延跟王梅住的整个家那么大了。
事实上在见到霍峤的时候褚延终于弄懂了起先见到“御兰华庭”这四个字时那种觉得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并不是因为原身记忆里听过的御兰华庭,而是他在看小说时看到的——霍峤转学后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御兰华庭。
其实褚延并没有觉得很难为情,相反他真的觉得很凑巧。
帮王梅工作对于他来说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服务的对象竟然还是他的同桌,褚延一时间都在想他跟霍峤真的是好有缘分了。
霍峤的家整体是黑白灰色调的,显得高级又冷淡,褚延觉得很像霍峤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