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想了想,俯下身子侧脸问道:“荣胥,那我带你去那里的小亭子里歇会儿吧?其他地方都太乱了……还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温热的气息从耳后轻轻袭来,荣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去,已经很久没有人靠这么近和他说话了,而他也早就习惯和人保持距离。

毕竟当距离拉近,他身上的伤口就会增多。

池寒看见荣胥躲闪这才发现自己看似平常的动作对他来说有多大刺激,他有些抱歉的站直身子道:“抱歉啊,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下次一定不会离那么近了。”

荣胥斜倚在扶手上身体僵硬,半晌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左耳后有些麻意,他忍不住抬手捂住那里,藏起了有些发红的耳垂。

最后在征得荣胥的同意后,池寒推着他慢慢上了小桥后的亭子里。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个点头,但对于池寒来说,已经是个莫大的惊喜了。

毕竟这才是他们第一天见面。

池寒忍不住心情雀跃,在看见亭子里的石桌上还摆着水果点心后,就更高兴了。

这是哪个鬼才设计的,简直太棒了!

他伸手拿过一个橘子剥开,细细的去掉白色的橘丝,放到了荣胥的手里。

“吃个橘子吧,这个肯定甜!我用我二十年的……额,十七年的人生打包票!”

说着池寒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差一点儿就说错话了!

还好荣胥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吧。

池寒松了口气。

从池寒塞给他橘子的那一刻,荣胥难得的愣了几秒,这动作来的太自然,自然的就好像他们相识很久了一样。

可那些和他认识很久的人,只会递出染血的刀子。

荣胥的目光缓缓的从手中的橘子移向坐在旁边的池寒身上,他竖起浑身的尖刺从浓雾的缝隙里窥探着这个人,迟迟不愿往外走出一步。

在池寒开口前的瞬间,荣胥忽然转头看向园中纷落的桃花,声音低沉模糊:

“人和花一样,落地便死。”

荣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话,自觉失言的他抿了抿唇角,不再开口。

池寒剥橘子的手一顿,在意识到荣胥是在说自己后,脸上的笑意霎时就散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荣胥刚刚在桃园入口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了,原来是把自己也当成了命薄的桃花!

随意被人踩踏折辱。

池寒张口就要反驳,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放着荣胥的结局。

黄昏的末尾,阴暗的浴室里,满地的血。

他心口蓦的一酸,眼底发热。

“人怎么能和花一样呢?”池寒眨了眨眼睛,将声音里的那丝颤意压下,他无比专注的看着荣胥的侧脸,认真的道,“外面院子里有千千万万的桃花,它们在我眼里都一样,可你不一样,不管你在哪儿,我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来的。”

这一字字就像是无比锋利的刀刃,一下下的割在荣胥密不透风的堡垒上,硬是砸出了一条裂隙。

荣胥的胸廓不受控制的起伏了几下,他用力攥住轮椅扶手,死死的盯着满地的落红。

明明那一地的落红跟刚才没什么两样,怎么这会儿竟是艳丽的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呢?

外面的桃花千千万,可你却不一样……

不管你在哪儿,我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