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离京多年,周丰年在清乐坊的名声依旧在,闻声而来的蝴蝶娘子很快便带着一个清丽温婉的姑娘进来,还没进门便道:“恭喜周大人,贺喜周大人!您这一回来,这坊间的姑娘可都是一直惦记着呢!”
蝴蝶娘子是恣华阁的主人,擅舞,年轻时极美,艳极一时,因跳舞如同翩翩飞舞的彩蝶,从前被叫做蝴蝶姑娘,现在则成了蝴蝶娘子。
甫一进门,看到懒懒坐着的弘毅,蝴蝶娘子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声调立刻低了一半,“世子大人有礼,您光临恣华阁,我们可真是蓬荜生辉。”
弘毅随手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听闻你们这的姑娘不单天人之姿,更是诗书才绝,尤其那位箬竹姑娘,跟李公子诗酒相赠的情谊,真是令人艳羡。”
“这、这实在是不敢当,箬竹只是勉强识得几个字,仰慕李公子的才学,都是外头瞎传的,作不得真……”
面对别的客人时,蝴蝶娘子舌绽莲花,但是她却不敢在弘毅面前放肆,毕竟她这里可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不是甚刑部的大牢,可万万禁不住这位活阎王拔刀砍几下的。
“仰慕?”弘毅下巴轻轻扬起,“李公子如今就坐在这里,箬竹姑娘不出来一见?”
蝴蝶娘子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面白如纸,几欲下跪求饶。
最不耐烦看到这模样,弘毅就要起身。
听出弘毅的咄咄逼人,也知道他的狠厉做派,李青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道:“我卖诗,他们买,钱货两讫,其他并无瓜葛,谁也不知道会传成这般,此事如实禀告大人,并无半句虚言。”
蝴蝶娘子点头如捣蒜,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青卓手下使力,将弘毅生生的拉回了木榻之上,担心他还要再发难,立刻给他倒酒。
看到他的动作,蝴蝶娘子眼珠子都快惊掉了地上,喏喏连声。
酒饮尽,弘毅将青花瓷杯放回桌上,林潭刚要抬手,弘毅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又缩了回去。
在大理寺的牢狱中被这人缠磨恁久,李青卓摸清楚几分这人的脾性,取了最大的温酒的碗,干干净净的,倒上酒后,碗底的花瓣像是在微微的抖动,鲜活极了。
“大人有大量,方才是委屈大人了。”李青卓说道。
马永江见状立刻就把自己手里拇指大的杯盏给换成了碗,他也不耐烦一直倒倒倒的,实在不尽兴。
见弘毅面色不明,周丰年立刻叫人把酒杯都换了。
李青卓也取了一个,拳头大的莲花仿佛被吹动,在酒水中泛起微微的涟漪。
两个碗挨在一起,双花并蒂,宛如同心。
弘毅的眉头舒展开来。
李青文的衣服湿的厉害,他去旁边房间换了下来,好再冬日里穿的多,脱了一层,还有好几层。
江淙站在门口候着,待李青文换完,俩人没有立刻回去,去了前庭。
前庭种满了梅花,此时沐雪盛开,花瓣清清淡淡的,隐隐的香气不驯无尽的寒风。
赏完梅花,李青文和江淙去前楼的文香墙,就是那面挂满了纸扇的高墙,跟上回来时相比,这面墙更厚了,一层又一层的挂满了颜色和种类各异的扇子。
看来,恣华阁的生意不错。
还未到时,就看到有小厮扶着梯子,梯子上站着一个人,在上面翻找哪个扇子,旁边身着鲜艳衣衫的女人仰头看着。
“寻到了。”上面的人取出其中一把扇子,念道:“醉醒梦星河,弦起绿烟波。”
“取下来,取下来!”女人急道:“只有这一把,其他的还有没有?这个死丫头,早就跟她说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那个人眼里只有银子,没有她!”
说话的正是刚才侥幸脱身的蝴蝶娘子,她实在是怕了弘毅,担心再出事情,赶紧让人把李青卓的东西都统统烧掉,省得再触霉头。
听到了从前二哥所做的诗,李青文抬头,正好看到蝴蝶娘子要撕扯那把扇子,连忙开口道:“还请手下留情。”
蝴蝶娘子刚进门时,李青文和江淙出去换衣服了,没有见到,旁边的小厮飞快的给她使眼色。蝴蝶娘子将纸扇折好,笑脸相对,“客官有甚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