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见面,也许就要明年或是后年。
“走”字还没说出来,眼泪又要决堤,江淙不厌其烦的给他擦。
天色虽然暗,江淙还是看到了李青文被泪水打湿的脸给风吹红了,给他脸上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挡风。
快到家时,李青文倒是不哭了,不过眼睛又红又肿,他觉得丢人,不愿意进家门。
江淙去跟李茂贤说了一声,带着李青文和四只狗崽到了新城。
新城现在只有四道城墙,里面是空荡荡,为了避风,江淙在西北角扎了帐篷,架火,放好睡袋。
李青文倒是不哭了,躺在睡袋里闭着眼睛装死,江淙拿出药膏给他涂被吹伤的脸,放着不管的话,明天脸像是掉了一层皮一般疼。
帐篷里一片安静,脸上的指头虽然粗糙,但是动作很轻,恍惚间,李青文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从前,江淙也是这般护着他,他完全信赖江淙。
摸完药膏,江淙撕肉干给李青文吃,自己也吃,吃饱,架好柴禾,江淙也钻进了睡袋。
碰到江淙结实的手臂时,李青文想了想,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一想到又要跟江淙分开,李青文觉得自己那两个梦都是灰色的,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江淙伸手将他揽过来,骨头又突了几分,“高了,也瘦了。”
李青文恹恹的道:“等下次再见时,我可能变化更大了。”
毕竟他都不知道下次是啥时候。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听他这般说,李青文鼻子又酸了,嗡嗡的嘟囔了两句。
“什么?”江淙没听清,脸靠了过来。
俩人此时都侧躺着,面对着面,脸离的只有两个拳头那么远,彼此的呼吸都吹在地方的面上,近的一不小心就能挨到一起。
李青文乌溜溜的眼睛一下瞪圆了,脸也随着江淙的气息而一点点的升温。
江淙深邃的五官在眼前展露无疑,李青文看着那脸有点晕,身子绷的直直的。
手臂底下细瘦的人,一下变成了直直的小树苗,江淙忍不住笑了,“还生哥的气?”
他一笑,幽深的眸子就好像闪着星星,李青文好像要陷进那温暖的星空里面,咽了咽口水,“我生、生什么气?”
“哦,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江淙一脸释然道:“我就知道我们仔儿不会在意那些。”
本来以为他要赔不是,结果又把话茬给缩了回去,那点愤愤在肚子里酝酿了几个月,此时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李青文小小的鼻翼开始发力的扇动,“哥,我这半年忙的不开开交,许多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做了甚么我会在意的事情?”
嘴上说的漫不经心,李青文的脚丫子开始远离江淙的大腿。
虽然,这半年来,他担心江淙时,就不计较当初那点事了,但现在看到人,那点小小的不甘心就开始崭露头角。
江淙腿一抬,就把那双微凉的脚丫子给夹回来,仿佛两座大山,紧紧的压着,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既然李青文都提到“半年”,江淙非常上道,“教你练箭的时候,哥不该那么急,我们仔儿本来做事就认真,不是故意走神。”
他这么坦荡的说出来,李青文心情有些复杂,那感觉就好像被闪到了腰一般。
射箭这事,仿佛就是一根绳子,他和江淙站在绳子两边来回拔河,现在江淙突然松手了……
好像他之前的较劲,都是一厢情愿一般。
所以,听到江淙这么说,李青文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觉得自己是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才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