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这样的,周丰年也不能否认,只能跟着打哈哈,请林坚上座。
林坚倒也入乡随俗,脱了鞋盘坐在炕上,还招呼其他人也不要拘着。
听了周从信的话,屋里的人都知道林坚是来征粮的,嘴和脸上恭敬,眼神却带着戒备。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坚没有提粮草,而是拿出了苏树清的信给李青文,然后同李茂贤等人攀谈,问他们怎么来的边城,在这边呆的如何,以及边城这些年的收成,跟江家和等人也说了几句话。
江家和一行人是跟着林坚一同从京城坐船过来的,但并非提前商量好的,而是偶然碰到了一起。
原本,江家和他们打算先坐船到临肃,然后找人带路去边城,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在临肃等,知道江淙和李青文他们必定还要再去临肃。
可是丁杰到码头送他们,见着了林坚,虽然只一起短暂的剿灭了叛贼,但为了老友的安危,还是厚着脸皮托他照看一番。
这一路上,林坚对江家和他们算是照顾有加。
第169章
林坚问这几年的收成时, 屋里大多人只觉得脑袋上悬着一把刀,心里暗骂林潭,手下那么多官兵和流犯屯不下粮食, 把祸水引到他们头上。
不算李青文,其他人逃荒到边城不到两年, 林潭的人在这里可是呆了五年之久!!
但不管怎么不情愿,也得回应,他们收庄稼时营地里的官兵也都知道,想撒谎也瞒不过去。
看到屋里人大都绷着身子, 林坚心里暗叹, 终是开口说了正事,“粮草的事情,周大人派人应是说清楚了,此事关乎西北战事和边疆安危,不得有任何岔子。”
屋里的人心一紧,他们想说粮草是朝廷的事情, 跟普通百姓有啥关系, 但是这话林坚对他们说了,那关系可就大了。
林坚却没再继续强逼, 缓缓道:“曲将军带着士兵在西北抵挡强敌, 为天下,为所有百姓的安宁浴血奋战, 朝廷绝不坐视将士们拼命的时候还饿着肚子不管、很多人都在为粮草奔走, 我到这里遇到了麻烦,可事关重大, 决不能空手而归,想得到诸位的相助。”
前半句动之以情, 后半句晓之以理,又搬出了大义,着实令人不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话说的客气,想要得到相助,那便是要粮食了。
屋里或站或坐了二三十个人,此时鸦雀无声,大都抵着头,脸带怒意,双眼冒火。
曲将军带兵保护的是所有的百姓,所有的百姓都应尽一份力,这个尽力可不是家里的粮食被强征。
李青文的手不知道被谁抓到了,手背上被人写了几个字,他没有抬头,反过来在那只手上也回了几个字。
过了一会儿,李茂贤行礼,诚切道:“林大人所言极是,将士们打仗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最不该饿肚子。草民从前在边关当小兵时,就吃不饱,抡刀的时候都没甚力气,跑起来眼前发黑,那滋味着实难受,不光草民,草民的爹,草民的儿子,还有叔叔、侄子们,都知道打仗的苦和累,林大人体恤之心,边关将士一定感激不尽。”
这话听起来是在附和林坚,明白边关的将士不容易,但也是在告诉林坚,他们并不是被白白保护的,杨树村的人世世代代没少服从朝廷的兵役和徭役、苦役,也同样用性命过护卫疆土和其他百姓。
他们怜惜边关的将士,那些人也大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儿子,但并不亏欠。
当初并州受灾,朝廷不管不问,所有百姓四散逃命,逃荒的人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刚到边城,好不容易才攒下了粮食,突然被强征粮草,谁能甘愿?
林坚当然也听出来了,一时没有开口。
他身负皇命,粮草一事是重中之重,但原本该运的粮草在营地内,而不是营地外,现在出了事情,只能另寻他法,他不想,也不敢强征。
就在一片静默之时,李青文突然开口道:“林大人,草民有个法子可以解决粮草的麻烦。”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屋里炸了个响雷。
所有人俱是一惊,就连林坚面上也显出诧异之色,朝堂之上那么多能人都为此发愁,一个年纪轻轻的平民小子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
“李青文,你说说。”林坚开口道。
李青文从人堆里站出来,道:“入粟于边,拜爵免罪。”
既然家里的粮食要被征,李青文就想争取些好处,如果能用这些粮草,换取江淙的自由,他心甘情愿。
这并非他的异想天开,书本上就有这项政策,天灾人祸之时,朝廷空虚,百姓将粮食送往官府或者边关,换取爵位和免除罪行,谓之“入粟拜爵”。(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