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吕大夫面色愈加浓重,拿起小刀在火上烤后开始剔除腐肉。
李青文拿布巾沾酒,给江淙擦手脚和脸,一则降温,二来身体干净也利于养伤。
李青瑞帮不上忙,去到牢房,和刚才那人打听江淙的事情。
和李家兄弟的搭话的男子名叫蒋立平,和牢中这些犯人一样,同属洪州西江府中卫第七护卫营,在未获罪前,蒋立平任职乡节校尉,江淙是副校尉。
“我们奉命护送贡品进京,途中突然遭了火,几千匹上好的丝绸化成灰烬……”时隔几个月,蒋立平的语气依旧痛苦不堪,“火势还牵连了驿站中湖州的贡品,损失惨重,整个营队被降罪,好再朝廷开恩,免我们一死,流放边城……”
李青瑞愕然,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第25章 决定
一刻钟根本不够处理伤口,这次不用李青瑞求情,吕大夫同衙役开了口。
衙役是本县之人,老娘被吕大夫救过,虽然他对平民百姓冷脸相对,对吕大夫还是有几分敬重的,答应的很痛快。
那厢,李青瑞已经从蒋立平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江淙所在的护卫营护送洪州的贡品丝绸入京,在途中驿站休憩之时,当值的几个士兵违反命令,在库房偷偷喝酒,醉酒后碰到了油灯,引起大火。
丝绸易燃,其他人发现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更遭的是,大火还蔓延到同一驿站驻留的湖州贡纸上,结果两个州的贡品毁之一旦。
当值的十名士兵里,三人死在火中,另外七人已经全部问斩,护卫营剩下的人因失职全部被长流极北,永生不得离开那片苦寒之地。
大梁的流放有四地——极南、极北、极东和极西,“南人发北,北人发南”,洪州在南,按惯例他们被发到极北的边城。
他们这一行人秋初被押解上路,一月有余行至并州,前几日走在官道时,山上冲下来一窝野猪。
野猪性凶,在人群中横冲直闯,江淙动手引开野猪,因身披枷锁被限,腿被獠牙刺透,受伤极重。
押解每日步行五十里,就算是犯人死在路上也不能有半点耽搁,江淙带伤赶路,恶化的厉害,蒋立平等人以为他可能熬不过去这个坎,却没想到会遇到李家人。
听李青瑞自报家门,蒋立平面上有几分恍然,“我好像听江淙提过……你们是不是带孩子去洪州看病,途中遇到了山匪?”
李青瑞连连点头,没等俩人再多说,衙役那边已经开始催促赶人。
伤口和身体被清理干净的江淙被抬回牢中,李青瑞和蒋立平匆匆告别,只道等会送药进来,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江淙。
“这个你放心,我们和江淙是多年的兄弟,况且他受伤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我们定然会尽心照顾他……”蒋立平冲着外头喊道。
门“咣当”一声被摔上,牢中再次黑下来,蒋立平伸手试探,江淙的身上还是高热不停,不由得颓然坐到了冰凉的地上。
新上的药膏散发着浓浓的药香,但在这充满了恶臭的牢房中,这味道太过微弱。
昏暗中,不知道是谁抽泣了两声,“江、江哥会、会不会……”
他没有说出那个字,但所有人都清楚,江淙可能无法同他们一起走到流放之地了。
即便现在受到了救治,服了奇药,今天能退去高热,可他如何能拖着伤腿再走两千多里地?!
而且,过了并州,往北便荒无人烟,这一路危机四伏,野兽横行,他们这些身体无恙的人尚且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到边城,江淙这病躯又能支撑得了几天?
眼睁睁看着兄弟深陷痛苦无能为力,而他们前途未知,牢房中很快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李青瑞等人出了衙门,吕大夫和李青卓立刻回铺子抓药熬药,李青文把江淙的事情同家里人一说,陈氏险些落泪,“这、这可真是遭了大难了啊!”
李青瑞皱着浓眉,好像在想什么。
李青文在街上时很慌张,到牢中看过江淙的伤口后,心里依旧难以平静,道:“吕大夫说,江大哥的伤再晚治个一天半天,人怕是也保不住了。便是躺着好好养个三两个月,也难说日后会安然无恙,明日差役押解上路,缺衣少药,可能凶多吉少。”
姜氏抖着嘴唇,颤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