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鹄抬头,看着窗外天色近晚,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一直自以为自己更胜一筹,想不到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急匆匆写好告别信那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逃出城去。
王逍鹄没有带任何行囊,只是一身下人打扮顺着暮色时分出城的人流混出了京城。
看着偌大的京城与地平线渐渐合在一处,他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回到卢溪郡,就一切还有机会。
林平征是陛下的亲儿子,他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忽然他觉得脖子一凉,侧头看去,竟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王先生想要去哪里?”
王逍鹄面色冷峻,并不想回答他的话。
“我知道,王先生想要去哪里,毕竟我可是一直在盯着王先生呐。”竟是王子充,后者并没有理会王逍鹄眉眼间几乎要凝成实物的郁结,微笑道。“不才想与王先生做个交易,我想用一场富贵来换王先生的人头,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王逍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在短短的时间里,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把他捆绑地像个粽子,就连双脚都迈不开大步。
他盯着王子充那面若桃李的脸,只觉得是蛇蝎心肠。
“王先生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个穷书生,庶人科举当官实在是太慢啦,你看今科状元郎不是还在当个小小县令?咱们两个是一种人,都是不要命的赌徒,只不过啊,我好像比你的格局稍微大一点。”王子充笑着做了个手势。“当然也要显得更疯一点。”
“你说完了没有?”男人开口问道。
“完事了,你去找你的主子交差去吧,别忘了我之前交代你说的话。”王子充接过那男人手里的绳子,挥了挥手,样子十分不耐烦。
那男人又凑过来,同王子充低声交谈了几句。
王逍鹄竖起来耳朵却一句也没有听清,只看见那男子低下头似乎是想要亲王子充一口,顿时感觉汗毛倒竖,脊背发凉,一阵恶寒在肠胃间翻涌。
忽然王子充又笑着问了一句,这回王逍鹄听清了。
他问:“如果我失败了,你会救我来吗?”
那男人斩钉截铁道:“你很漂亮,但我不会。”
“我就知道。”王子充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回过头来对王逍鹄淡淡道。“看见了吗?王先生,我们都是玩命的人。”
王逍鹄憋了一肚子的脏话想要喷涌而出,却只能在唇齿间打转,他的嘴已经被封起来说不出话了。
那男人也就是英招没等王子充走远就转身离开了。
王子充则把王逍鹄装在了一个用来拉马草的板车里,连夜敲响了京兆尹的升堂鼓。
京兆尹哪里敢接待这种大佛,连夜从大理寺转移进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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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子充第一次面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次。
龙恩浩荡,恩准他抬头窥探圣容。
他看见那龙椅上的男人不过天命之年,却已经两鬓斑白,发不胜簪,披着空荡荡的外衣坐在肥大的椅子上,瘦削的双颊与微凸的肚腩告诉王子充这不过是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不是那民间话本里写的什么英明神武,垂坐明堂的俊朗天子。
皇帝不耐烦地扶着额角,王子充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
于是他主动将自己在卢溪郡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他看见皇帝原本就发黄的面容逐渐失了血色。
皇帝顾不上接着听下去了,他捂着头,哆嗦着舌头,含混道:“太医,太,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