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来的是一个水晶沙漏,水晶晶莹剔透倒映着昏黄温暖的烛光,沙漏当中装着的是充满了棱角的沙粒。
林承煜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沙漏的表面,他虽然不曾到过漠北,但是看着面前这些粗糙的砂子,他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他的将军一身戎装潇洒立于马上。
也许黎昊那双粗糙的手就是被夹杂着这样沙土的寒风给磨砺出来的吧。
忽然他注意到了沙漏下面压着一封信件。
拿出来轻轻展开,是一封洋洋洒洒写了足足有五六页的书信,没有什么特意练过的笔体,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和他主人一样的不羁。
信中将黎昊在漠北的一些趣事娓娓道来,仿佛行军作战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可林承煜怎么能相信漠北除了塞外的明月就是草间的虫鸣,黎昊只不过是把所有的血肉摩擦都掩埋在了自己的身后。
再翻过一页。
是对自己的殷殷嘱托,夹杂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情话,直白热辣。
林承煜面上不动声色,只有红的快要烧起来的耳尖暴露出主人的真实想法。
最后的最后,黎昊写道: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纸短情长,思君不忘。
真是个傻子。
若是旁人写了这么多,林承煜哪里会看,黎昊这六七页的信,林承煜竟是无比认真的逐字看完了。
感动完了,人总是要回归现实。
看着桌案上的文书,林承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正在为了军饷的事情头疼,皇帝的意思是要减少国库开支,那这钱从哪里来?
无非就是从官员和商贾的腰包里面来。
怎么掏能让他们掏得心甘情愿?
这是一个问题。
他日思夜想,终于在一日顶着眼底的青黑将一个册子交给林平睿。
林平睿打开册子,迅速扫过一遍,惊呼道:“二哥哥,这能行吗?”
“照做即可。”
“可是……?”
“你若有更好的法子,但说无妨。”
林平睿抬眼对上了林承煜的视线,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视线,却无端的让他感到心悸。
“我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的,就是从来没见过这样,觉得新奇,具体怎么来还是得听二哥你的。”
林平睿笑着把册子揣进自己的袖袋里。
他同林承煜简单聊了几句,见实在是话不投机就道了别,接过侍女手中的汤婆子,走出了东宫。
殿外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小雪,落到林平睿的脖颈处有些许的凉意。
他用指腹轻轻描摹着汤壶上的花纹,低声问一旁的侍女。
“云山,最近可有漠北来的信?”
那个叫云山的侍女脸上明显是犯了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