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宗主的话,白衣仙尊的表情不变。
“并无。”他启唇,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生了一双淡灰色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深邃的眼窝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但周身却常年萦绕着一股冰冷霜雪的气息,似乎这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这位便是久居于寒枫山巅、云霄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仙尊萧年。宗主本以为这次弟子选拔他下山是有意挑选徒儿,但看到萧年这样的态度,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逝者已逝,”他意有所指道,“这么多年,你也该向前看了。”
“宗主所谓何意?”萧年淡灰色的眼眸一偏。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说。”宗主呵呵一笑,背着双手走下了台阶。旁边的弟子们纷纷为师父捏了一把汗——那可是仙尊萧年啊!
要换做是从前还好,如今萧年无情道大成,那天惊天地动鬼神的天雷大半个仙界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宗主,估计也打不过如今的仙尊吧?
“收收你们的眼珠子,”一位冷脸美人握着手中的断刃,回头盯着他们道,“真当仙尊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同门相残可是大忌!”
闻言,弟子们忙不迭地告饶低头,不敢再直视前方。
看着他们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冷脸美人的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讽刺笑意,但看她的眼神,又像是在自嘲。
若是大师兄还在,云霄宗内怎么会是如今这样的风气?
还在升仙道上的年轻人们,对他们心心念念的云霄宗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随着台阶越来越往上,他们前进的脚步也逐渐沉重、蹒跚,有人想要坐下来休息片刻,可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就惊叫着从云端跌落,不见人影。
众人大骇,再不敢掉以轻心,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到极点的神情。原本还有心情观察四周或是和身边人聊天凑近乎的几位皇孙贵族们也都绷紧了脸颊,一言不发地顺着人流往上。
还算轻松的,就只有那几位已经身怀些许修为的人了。
他们走在最前面,姿态仍旧十分轻松,还有人掏出丹药来补充体力,看得后面人好一阵羡慕。
“喂,瞎子,别挡路!”
在人的意志力濒临极限的情况下,什么道德都成了一张薄纸,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想要推开前面拄着竹杖的瞎子,心想反正这人肯定也通不过考核,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但没想到,在触碰到那个瞎子后背的一瞬间,突然一缕黑气从那瞎子的体内猛地窜出,如一头狂犬般咧开利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大汉惨叫一声,当场跪倒在台阶上,从阶梯上滚落下去。
人群霎时哗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远离了那瞎子——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柔弱可欺的,竟然是个硬茬子!
而正实时观看着升仙道上景象的宗主也猛地停住了脚步,不仅是他,后方的冷脸美人也瞬间变了脸色。
“天魔之体!?”
“怎,怎么可能?”冷脸美人说话都结巴了,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上一个天魔之体不是才……这才过了多久?百年之内,怎么会又出现一位?”
天魔之体,就是仙界用来称呼祭品的名字。
每隔百年,祭品被法阵折磨得彻底魂飞道消之时,云霄剑便会重新复位,再度寻找下一任主人。可是现在云霄剑没有复位,按照时间算上一任祭品也才献祭不久,竟然再次出现了身怀相同体质的人!
冷脸美人下意识回头往仙尊的方向看去,萧年的表情似乎和往常别无二致,还是万年不变的漠然,但男人紧皱着的眉头还是代表着他的心绪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平静。
他是在疑惑,为什么才刚亲手把自己的徒弟杀死后,短短十几年内又冒出来了一个天魔之体吗?或许会后悔自己下手下得太早?
不,这是不可能的。
她讽刺地想道,毕竟,修了无情道的人不会再有任何人世间的情感。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器物。
别说后悔了,那天大师兄的棺材被放入法阵时,身为师父和……道侣,萧年甚至都没有来看一眼。
她快步走到宗主身边,凝重地问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宗主的眉宇旋紧,复而松开:“把人带到大殿来吧。既然是天魔之体,无论有用无用,总不能让他流落外人之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