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刚刚被众人围观的沈嬛也站起身,随着人流往外走。

他遇着往前的人都让一步,步子也不快,很快便落到了后头,跟官员命妇的队伍接壤,然后跟吴夫人越来越近。

当两人之间衣袖擦着衣袖,沈嬛问吴夫人:“敢夫人府上的落雪轩今年翻修了吗,那儿的雪景很美,待什么时候有机会,还想叨扰叨夫人,在那儿借住些时候。”

去随迁,沈嬛被吴夫人从陈府带出来后,就住在落雪轩,那儿是赵府赏雪景最好的地儿,风景秀丽,美轮美奂。

吴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抖,眼睛漫上了红色,望着他:“承蒙小主看得起,府上的落雪轩年年过完冬都要好好打扫一番,小主想什么时候去看看都可以。”

“就是那儿曾住过一个故人,如今故人不在,不知道他好不好。”

沈嬛点点头,“好,都好。”

他衣袖贴着吴夫人衣袖:“虽经些不能说与人听的事儿,但终归还是有了现在,你看。”沈嬛退了一步,踩着花盆底转了一圈。

衣裙迤逦,容颜纯稚而美丽,正如两人第一次见那会儿。

吴夫人险险地憋住了泪,手微微颤抖,拉住他的手,她说不出话,深怕喉咙里的声音漏出来,只连连点头。

几人看似散成两块,其实没隔多远的距离,很快,畅音阁到了。

畅音阁是三层的宽大无比的建筑,但凡重大的节日或者皇上皇后生辰,都会召集人在这儿看戏听戏,随着近些年各种曲乐的兴起,来的次数更多了。

沈嬛和吴夫人各自坐回各自的位子,只是心境已不同之前,脸上都带了一些不细看难以察觉的笑。

而三层畅音阁则开始唱戏,扮相好看的伶人在台上甩着水秀,姿态舒展,身法美妙,坐在最前头的太后忍不住叫好。

平日里难得有什么娱乐的妃嫔也看得目不转睛,脸上都卸下了几分庄重。

突然,就在众人因为伶人翻的几个跟头叫好的时候,几声几乎被唱戏的声音淹没的禁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嬛随着众人起身,只见身穿绣着龙纹和十二章纹明黄朝服的宇文鉞坐在步辇上,被形容肃肃的宫女太监簇拥着行过来,威仪深重,冠盖九重。

这是沈嬛第一次看他穿朝服,这样子的他比穿常服和行服的他看起来更加高不可攀,像是九天的神袛,不可视之,不可触之。

禁鞭声停,步辇停下,宇文鉞没要太监搀扶,自己踩着当凳子的太监,从步辇上下来。

沈嬛他们这些妃嫔和官员命妇自然要行礼,口呼万岁。

“平身。”

“谢万岁。”被叫起来,在太后皇后德妃以及几位嫔面前不够看的沈嬛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地往前面凑,而是悄悄地站在隔吴夫人几步远的地方。

而宇文鉞和太后那边,气氛有些微的奇妙。

皇上礼数周到,先给太后送礼,然后问太后喜欢听什么戏,给她点两出。

太后则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还劳得皇上亲自跑一趟,实在是不应该。”

宇文鉞不接她的话头,只吩咐安宁让畅音阁的人换一出戏,是贺寿时必点的曲目。

随着台上迅速换上的曲乐声,太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望着宇文鉞,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一个不把自己气死不罢休的孽子!

生他的时候难产,自己险些丢了命,生下来又是别人到儿子,只跟别人亲,但凡要他做点事,就用那样讨厌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把自己整个人看穿,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若是自己只有耀时那还有多好,那继位的就是听话的耀时,绝不会给自己气受。

越想,太后越气不过,只是顾念在众人面前,勉强坐下听了会儿,过了一会儿扶了扶额头道:“哀家头疼病犯了,你们玩得尽兴再回吧,哀家先回去躺会儿。”

一听说她难受,皇后和德妃等人焦急地询问,太后摆摆手,看了看宇文鉞:“有皇上在这儿,你们就好好玩吧。”

说着,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了。

原本来给太后贺寿,但太后先离去,妃嫔和命妇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