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行止迷迷糊糊的,干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鼻音,“云书……”

“我妈说你没吃晚饭,你咋不吃饭呢?”谢云书随了祝君兰,喜欢唠叨,他趴在江行止耳边不停说,“不吃东西就没体力,没体力就不能对抗病毒,你得起来吃点东西,还有你下午是不是踢被子了,你都多大人了还踢被子……”

江行止用力地撑开眼皮,就看到谢云书的脑袋挨着他,眉尾到太阳穴那里,一道细白疤痕正对着他。

那疤痕很浅,平时是看不大出的,除非谢云书晒黑了,或者像现在这样,被暖色调的灯光映出来。

江行止挣扎着要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他的眼睛只眯着一条缝,细细的一缕目光在空间里搜寻着,像是迷了路的小动物,在很努力地寻找回家的路。

谢云书想按住他:“哎你别动,别乱动,热也得捂着!”

江行止攥住了谢云书的大拇指。

干燥的嘴唇往谢云书的额角上贴,谢云书感到他鼓起了嘴,一下一下往自己的太阳穴上吹气,轻轻的,呼呼的,谢云书听到他模糊而沙哑的语调:“吹一吹,痛痛飞……”

谢云书怔了一下,然后乐了,他伸指戳江行止的脸:“丫病糊涂了你,这都啥时候的事了你还提……”

江行止又抓住他另一个大拇指。

谢云书的两个拇指都被江行止抓着,一双手被江行止捧在脸上,做出了一朵花的形状。

江行止看到那一年,他的妈妈要跟爸爸离婚。

京都的家里挤满了人,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了,连祝君兰都带着谢云书过来给他妈妈助阵。

大人们围在一起吵架,谢云书让江行止带他出去玩,江行止就带着谢云书去参观大院。

他们跑到大院的一个观景小公园里,那里有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谢云书生性活泼爱热闹,要凑过去跟别人一块玩。

那些孩子看到了江行止,呜呜呜地喊:“江行止,你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以后你就是小野人了,没人要了!”

江行止揉着眼睛,瘪着嘴,哭了。

那时候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大人间的恩怨是非他不懂得,只知道父母离婚是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听到小孩子们对着他唱:“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江行止以为自己也会像歌里唱的那样,没人要了。

小谢云书气炸了:“江小花才不是小野人!”他像一颗出了膛的小炮|弹冲过去。

孩子们像一颗颗球滚了满地又碰又撞,开始打架。

谢云书眉尾到太阳穴上的这道伤痕,就是被地上的砂砾子划的。

2:N,谢云书和江行止竟然打赢了。

江行止看到谢云书眼角上的血珠子,一边掉眼泪一边鼓着小脸往谢云书的伤口上吹气:“吹一吹,痛痛飞。”

谢云书眨着眼睛,他也觉得眼角很疼,但他依然紧紧拉着江行止的手,指着滚了一地的小孩说:“以后谁欺负江小花,我就揍谁!”

那豪迈的样子,就像个小英雄一样。

他又跟江行止说:“江小花你才不是小野人,你跟我回家,以后我要你!”

……

“不许、不许打云云……”江行止喃喃着。

谢云书听到了,知道江行止想到了他们以前打架的事,心里顿时美美的:“到底是我的江小花,真有良心,不亏哥哥为你两肋插刀出生入死,不过你那会也很勇敢,第一次打架呢,一点不怂!”

江行止的眼神却不清醒,眼皮又沉沉地阖严了,感冒让他的鼻子不通气,他的鼻头红红的,只能张开嘴巴呼吸,露出来的舌尖也是红红的,呼出来的气息像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