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钟佳明奇怪,谢云书也朝于亮望了过来。

“对啊,最近有人在收十字街外围的地,价钱吧虽然低了点,但总比烂手里强。”

钟佳明狐疑:“整个十字街都没有不动产权证,连抵押给银行都不要,除了拆迁一钱不值,谁会来收那片地?”

“你不知道这事?”于亮说,“最近有个旅游公司在我们那收土地证,只要签个转让协议就行,你也晓得今年形势不好,年前很多人急着用钱,已经有不少人卖了。”

十字街是一个很大的区域,有很多老房子是从解放前遗留到现在的,这些老房子只有建国后补发的一个土地证,按照当前政策,土地证只能转让不能过户,这个土地证抵押给银行都不收。

银行不要的东西,那必然是不值钱的,所以十字街要拆不拆的拖了这么多年,再穷的人家也没法把地皮卖掉。

钟佳明只觉莫名其妙,哪个脑子进水的货会去收土地证?

不过钟佳明没有多想,他跟于亮道了别便出门去找祝君梅她们会合,走出营业厅的时候钟佳明看到秦刚脚步匆忙而狼狈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隔着车玻璃钟佳明看到秦刚将双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发泄着自己的震怒和暴躁,秦刚感觉到钟佳明的视线朝他看过来,钟佳明抬起手,向他挥了挥,以示招呼。

秦刚凶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发动起车子走了,那一眼包含了无数的狂暴和愤怒,还有“你给我等着”的警告和挑衅。

钟佳明知道,他跟秦刚的斗争,至此才算拉开序幕,但,谁怕谁。

……

分行的营业厅里,谢云书借着闲聊,又向于亮套了不少话,甚至拿到了在十字街收土地证的那家挂名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信息。

他把那张名片捏在指尖把玩着,若有所思。

等到今年下半年,部分城市会出台土地证置换不动产权证的政策,海滨是试点城市之一,到时政府会承认包括之前的所有土地证的质押和转让,这家小公司现在收去的每一张土地证,都能得到价值数倍于收购金的赔偿,这是暴利。

谢云书没想过赚这个钱,那些老居民几代人守着一块小小地皮过得很不容易,他们不应该狮子大开口,但也不能被讹诈。

会是谁?还有谁预知到了尚未出台的土地政策,同时知道十字街一定会拆迁,提前收购十字街的土地证,布下了这样的局?

不会是江行止,谢云书能够笃定,他都看不上的肖小手段,江行止更不屑为之。

那会是谁呢?

这个世界里,究竟还有多少预知者?

6号柜台里的点钞机终于偃旗息鼓,一个工作人员从里间出来跟谢行长汇报,行长颇有些歉意地对谢祖望说:“年底了,我们分行大部分的现金都运到了金库,今天暂时只有两百万,您先取着……”

谢祖望大手一挥:“你这个领导不错,是个敞亮人,我跟你聊得很痛快,这二百万,我还存回去,就算你的业绩!”

谢行长右腮上的虎爪骨痉挛似地抽了下,笑容依然不改:“谢谢谢先生,感谢您对我们银行的支持!”

……

傍晚,夕阳西下,银行的卷闸门缓缓落下。

这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所有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地盘账,谢行长踱步进来,双手背在后面,带着亲切满溢的笑容。

“行长。”

谢行长言笑晏晏:“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熊清秋站在长桌的最角落,努力地把自己缩在灯光的阴影里。

从前与她相好的几个女同事今天都离她远远的。

熊清秋的牙齿都快要被她咬碎了,谢祖望今天带给她的耻辱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然而这甚至不是最重要的。

原本过了这个年,她就要被提做营业部的副主任了,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那不仅仅是一份稳定的铁饭碗,还与秦刚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是她在秦家立足的根本,她无论如何不能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