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关心地问:“遇到什么事情了?需要老师帮助吗?”

“不需要不需要,”谢云书扯了个谎,“是我乘的汽车抛锚了,在等修车的人过来。”

江行止薄薄的眼皮往车内镜里一瞟,谢云书迅速捕捉到了那眼神里的意味——没想到你还挺会撒谎。

谢云书忍着气,我撒谎是因为谁?你哪来的face鄙视我?

蒋华倒是对谢云书的谎话深信不疑:“这样啊,那你有江行止的联系方式吗?他今天也没来。”

“江行止他……”谢云书往旁边座位瞅了眼,艰难地说,“他跟我在一起,我们都耽搁在路上了……”

“你俩坐的是一班车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都生病了要请假,既然都没事就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的蒋老师,蒋老师再见!”

谢云书头疼地挂完电话,对老葛说:“麻烦您往回开吧,我们老师打电话来了,我得回学校去。”

“哦哦,好!”司机老葛闻言应了几声,踩下刹车,准备调转方向。

江行止却硬梆梆地开口了:“继续,往前。”

谢云书扭头:“你没听到老蒋打电话来了?”

江行止不以为然,扬着下巴:“找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道路两边的树木再度快速向后掠去,谢云书语气有些不稳了:“有话哪里不能说?你要他开到天上去?”

谢云书喝道:“掉头,停车!”

老葛踩刹车,作势要打方向盘。

江行止看都没看谢云书一眼:“往前。”

油门“轰”一下,加速。

谢云书终于起火了:“中市北路上有家拳击馆,要不要到那里去?”

江行止又捏紧了谢云书的手,两个人交|缠的指骨在他的施力下几乎发出咔啦啦的交错声:“你看到裴寂就把他带回家,跟我在一块就想拉我去拳击馆?”

谢云书微眯起眼:“你这样阴阳怪气就没意思了啊。”

“那什么才不叫阴阳怪气?”江行止终于转过头,谢云书和他挨得很近,看到他的瞳仁黑得几乎深不见底,眼涡的中心仿佛有两簇冷火在燃烧。

江行止模仿着谢云书跟裴寂说话时候的语气:“‘你在家得听我妈的话,否则我回来揍你!’……这样的话才不阴阳怪气吧?”

谢云书的腮骨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压抑着嗓音,用尽最后的耐心想和江行止讲道理:“你没看到裴寂生着病吗?他家里没人照顾,我们都是同学,你不帮把手也就算了,怎么还……”

江行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哼笑,打断谢云书:“我没你那么博爱的一颗心,这个也帮把手,那个也帮把手,天底下需要帮把手的人多了,每一个你都帮过去,你累不累。”

说完这句话江行止还犹嫌不足,他盯着谢云书的眼睛从齿缝里一字一顿挤出四个字:“中、央、空、调!”

“我是中央空调?”谢云书生生被气笑了。

江行止张了张口,他想控诉谢云书就是中央空调,谢云书对自己的好和对别人的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说出这些话又能怎么样呢?他又没底气给谢云书撂一句“如果你给我的跟给别人的没什么不同,那我就全都不要了!”

江行止只能悻悻住了嘴,把头转到一边去。

谢云书昨晚没休息好,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疲惫,忍耐度难免降低,连跟无辜的司机说话都淬了火气:“别绕来绕去了,给我立刻停车!”

老葛连眼珠子都不敢转,飞快地把车子开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这个胡同的尽头没有路,也没有人出入,既满足了谢云书的“立刻停车”,也满足了江行止的“找个没人的地方”。

然后老葛抖着嗓子说了句“我去买包烟”,几乎是跌下了驾驶室,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