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了?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君王的脸色极差,灰白的就仿佛死人一样。
“陛下,这会儿已经过了辰时了,您昨夜在梦里吐了好多血,奴才吓死了。”南曦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缩在龙床边上。
“好了,没事了。”顾鸿勉强安慰了南曦一句:“崔尚,送南曦公子回去。”
惊魂未定的南曦公子披了衣裳,被崔尚扶了出去。
君王无力的合着眼睛,沉声道:“张季,你与朕说实话,朕究竟是怎么了。”
张季跪伏在地,颤声道:“陛下您...昨夜操劳太过...以至本里有伤...所以...”
君王这几年体有虚症,大小病痛不断,平日里精神不济,便要靠玉玄宫所造的长生金丹维持。
虽说看起来精神还好,实则内里早已虚透。本就禁不起大悲大喜,昨日的那些捷报让君王龙颜大悦。一夜与南曦欢好纠缠,彻底将体内的虚症全勾了出来。
“算了,你也不必回话了。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明白。”君王摆摆手,示意张季平身:“你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张季劫后余生一般从君王屋里退了出来。
“崔尚,你去找人,把修儿给朕召回来。”君王握拳掩口,咳了又咳:“朕要见他,朕要见他。”
老太监红着眼圈连连点头,君王这次是当真要撑不住了。
远在渡江战场上的顾修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急召,当即心下了然。将战场上的指挥权全权交与韩墨初,又把熊虎和五十金都留在了韩墨初身边,便即刻启程。带着一小队亲兵,夙兴夜寐,疾驰回京。
一路上,顾修跑死了四匹战马。将原本二十余日的路程,生生压缩到了十三天。
顾修抵京那日,汴京城城门,宫门大开,一路上畅行无阻。
第十四日晨曦时分,顾修从宣政殿正门一路奔入了后宫的崇宁宫内殿,跪在了顾鸿的病榻跟前,茫然无措道:“父皇...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顾鸿刚刚服了药,脸色苍白。那药是安神调息的。君王虚弱的身体,已经禁不起任何大补之药的调养了,只能就这样单纯的养息慢慢拖延下去。
顾鸿抬起手,摸了摸顾修跑得凌乱的鬓发,眼前的顾修穿着蒙尘的战甲,杀敌时留下的血污还干涸在脸上,一看便知这孩子是接了急召直接从前线赶回来的。
“没事,父皇只是要赐你件东西。”
顾修闻言,膝行退后两步,跪直身体,准备皆赏。
老太监崔尚端着金册玉玺,高声宣布君王口旨:“战王顾修接旨,战王顾修人品贵重,功高华盖。从即日起,赐监国手令,代朕监国。”
顾修猛然抬眼,双手僵在半空:“父皇,为何要儿臣监国?”
“父皇老了,也病了,今后都不能理政坐朝。所以为稳朝纲,便由你来代替父皇。”
老太监崔尚躬身又将手中的玺印朝顾修面前递了递:“战王殿下,您请接旨吧。”
“不...儿臣不要监国...”顾修陡然跌坐在地连连摇头,又一把将老太监推到了一旁,膝行扑到了君王的榻边:“父皇,儿臣不要监国,儿臣不要监国。儿臣要父皇好好的,儿臣要父皇好好的。”顾修抬起双眼,那双素日里冷静杀伐的眼眸里浑然落下两颗泪珠:“父皇,父皇您还没有看着儿臣把大周的王旗插遍四海呢。您说好,等儿臣再打了胜仗便在去校场同儿臣赛马的。儿臣不要做监国,儿臣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儿臣要父皇好起来...”
顾鸿第一次听到顾修说这样孩子气的话,这也是第一次顾修伏在他的膝头承欢。以往无论怎样的责难艰辛,都不见这孩子多皱一下眉头。今日他病了,这孩子发了疯似的赶回来,满心都没把这至尊之位放在心上。
想想看,老天爷还真是不公,他还没有来得及好生疼疼这个孩子,就让他病成了这个样子。
顾鸿撑着一口气抚摸着顾修的脊背,沉声道:“你这傻孩子,想到哪儿去了。无非是太医说朕的病需要静养,怎么说也要一两年功夫。这一两年你先替父皇管着江山,等父皇好了再接着管。”
“当真么?”顾修从顾鸿膝头抬起头来,满目期许的问道:“父皇可是当真的?”
“是,自然当真。”顾鸿摇摇头:“跟你六哥学的越来越孩子气了,还不快去接旨?”
顾修当即起身,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双手从崔尚手中接过了金册国玺。正声言道:“儿臣接旨,必不负父皇所托。”
坐了小半晌,君王顾鸿有些撑不住了,便脱口让顾修回府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