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上一任剑尊修的是水,在继位大典上穿的那一身蓝衫修雅,至今停留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可是北堂寒夜这一身让人想起他的师祖。
这身比起剑子的衣袍更繁重的玄色衣袍上绣的纹样,不再是千瓣重莲,而是无数传说中的凶兽。烛龙、饕餮、穷奇、梼杌……一头一头,在黑暗中注视着人间,随着他每走出一步,气势增强一分,仿佛要借着他的身躯跟意志活转过来。
“好可怕……”
“北堂剑尊好凶啊!”
楚倚阳听到身后传来合欢宗弟子的声音,感到她们朝着自己背后缩,不由得扬了扬眉角。
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合欢宗又是靠双修之道来修行,以她们的心性,一般见到修为这么高又这么好看的,怎么也要想个办法亲近一二。
也确实如此,第一日来昆仑剑宗,在积金台上见到一身白衣,郎艳独绝的剑尊,她们确实还动过找个机会冲一冲的心思,可此刻再见他,她们就完全熄了火。
有命冲,那也要有命享受才是,这样的绝世凶兵,一看就不是她们能够吸附的人,双修一次不仅不会增长修为,还可能被倒吸,还是不了。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很敏锐的。
作为亲身体验过这种后果的楚倚阳,确实有生之年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北堂寒夜走下了台阶,随着他一步步迈出,所有人感到身下的平台仿佛震动起来,一开始这震感还不明显,越到后来越是强烈。
没有准备的年轻修士全都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发冠,朝着左右看去。
然后,就看到昆仑的冰川雪峰犹如一座大阵,缓缓地改变了形状位置,而在昆仑正中,一根天柱顶开了积年不化的冰雪跟泥土,从地下缓缓地升了起来。
一时间,无论是在昆仑巅之上观礼的修士还是在山道上停下攀爬的凡人,都看到了这根仿佛生在天地之间、坚不可摧的石柱。
昆仑落,天柱升。
剑尊继任大典,就是要证明自己能够在这根天柱上留下最强的一剑。
楚倚阳看着这根天柱,看到上面留下的剑痕,想到这就是宁少游在死之前也要看一次的天壁,不由得地凝神朝着其中一道剑痕看去。
有许多人做了跟他同样的举动。
下一刻,就感到那不知多少年前、由不知哪位剑尊在上面留下来的剑意活转,化作滔滔江河朝着他们迎面扑来!
楚倚阳心神一凛,从其中抽离,却不甚望向了旁边另一道如同火焰灼烧的剑痕,眼前滔滔江河瞬间化作无边烈火,仿佛要将一切灼烧殆尽!
他仓促地收回了被刺痛的神识,这就是历代剑尊留下的剑意,而北堂寒夜今日也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一剑。
注视着这些前辈留下的剑痕,北堂寒夜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
随着他这最后一步,昆仑巅之上的天地瞬间变色!
在青叶山城,北境玄门的年轻一辈曾经见过他凌空而来、刺出那一剑时引动的天地动荡,然而这一次他连剑都为出,引起的动荡却远胜那一日!
昆仑巅上狂风骤起,原本金红色的阳光瞬间为风雪笼罩,一分也透不进来。
楚倚阳听着身旁不知哪个门派的长老惊叹:“初入渡劫就有这种威势,杀戮道果然是世间第一凶绝大道!”
楚倚阳依旧望着北堂寒夜,他已经停住了脚步,手中乾坤剑横于身前,抬手拔剑。
天地间响起一声龙吟,众人无论是睁着眼睛看他出这一剑,还是闭着躲避暴风雪的,都感到眼前闪过一道剑光!
天地间划过一道锐利白线,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切割开来!
坚不可摧的天柱上轰然一声,激起了防护阵法,没坐稳的年轻修士个个被震得人仰马翻。剑光与阵法撞击的力量朝着整个剑宗大阵传递下去,一击之力分散,在天柱周围接二连三地爆开气浪旋涡。
众人惊呼,这一剑竟然要超过昆仑剑宗这座大阵极限,才能够在天柱上留下痕迹。
狂风暴雪,北堂寒夜的衣袍跟发丝都纹丝未动,他眼中剑意大盛,手中乾坤剑再次发出一声龙吟,昆仑的千山万壑上,那些终年不化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