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地下血池补完这段英雄救美的剧情,目的已经达到,把鬼王宗少主变成傀儡带下来的考量也体现出来了。血池里的阴气这么重,一个毫无生机的傀儡在池子里既不会引来晏寻注意,也不会引来他那条魔蟒的注意。

放了徐妄出去,楚倚阳安心下来,待在晏寻身边,看着他那条盘在池边的黑色魔蟒。

魔域里能够伤到晏寻的人并不多,他是天生的魔修,魔域一位魔皇七位城主,他算是子承母业,继承了她的城主之位。

他的母亲身为上一任城主,颇为疯狂,为了突破境界而怀胎,修了一个禁忌法门。

她腹中原本只有一胎,修习了这个法门之后,单胎变成双胎,其中一个人形的胎儿是晏寻,而另一个魔兽形态的胎就是这头黑色的魔蟒。

它不仅是晏寻的伴生魔兽,也是他的同胞兄弟,一人一蟒共享着同样的血脉。

魔修因为性情缺陷,大多飞升的机会渺茫,晏寻的母亲铤而走险,也是希望争得一丝飞升的机会。然而天命不佑,她在临近生产的时候被强敌袭击,身受重伤,遭到功法的反噬,一身修为跟血肉都化作了腹中双胎的养分。

晏寻弑母而生,生下来就继承了她一半的力量,又有心意相通的魔蟒伴身,算得是当下魔域七城主里最强的战力。四境三海中还没人见过他出手,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死了,而他一般不用自己出手,就像刚刚那样放出魔蟒就够了。

盘在池边的黑色巨蟒闭上了眼睛,似乎感觉到了晏寻此刻的好心情,藏在一根石柱后的尾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起来。

血河老祖的大阵上面吸收的是活人的精血跟魂魄,下面吸收的是从阴阳翻覆眼里源源不断抽出来的阴气,晏寻在这池子里泡着,伤势恢复得很快。

不过他原本打的是徐徐图之的主意,只从中截取了一部分引到自己身上来疗伤,不惊动血河,可是刚刚出手救了身旁的少年,这动静必定瞒不过血河了。

尽管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对救了身旁少年这件事他却并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能跟他一起悠哉共浴。

晏寻运起了心诀,楚倚阳看到环绕在他周围的水面开始由平静变得波动起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漩涡,以极其强大的吸力将血池中的两种精华抽取出来,鲸吞到他自己身上。

显然是不打算在这里躲躲藏藏,而是准备速战速决,跟即将下来的血河老祖一决雌雄了。

正殿之中,神君像脚下,血河老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布下大阵攒下来的精血和精纯阴气正在下面被人截走:“贼子你敢!”

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这样为人做嫁衣?一掌拍碎扶手就要动身下到阵眼中来,看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动自己的东西。

然而才刚起身,天外就骤然来了一股庞大的威压!

天地间骤然变色,原本黄沙漫天的荒漠中,狂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顷刻之间,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荒漠上空凝聚出了大片大片的乌云,雪花如碎玉,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在荒漠里覆上了一层白霜。

荒漠方圆几百里,无论置身何处的人都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毫无掩饰的气势,停下手中的动作仓皇地抬头。刚刚准备去地下血池的血河老祖面皮一抽,暂时放弃了冲到地下去,转而一飞冲天,从神庙天光所入之处飞了上来,升到上空。

青叶山城中,原本正在斗争的正邪双方都停了下来,望向天空,血河老祖一袭血衣在狂风中鼓胀,犹如与血雾融为一体。

一片雪花飞落在他脸上,令他干瘪的肌肤感到了一点冰冷,他燃烧着火焰的眼眶眯了起来。

穹顶之上,酝酿着暴风雪的云已经覆盖了整个天际。

万顷怒涛中,一道身影踏云而来。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云气就凝聚成一朵无垢莲花,他在虚空中似慢实快,转瞬就从数百里之外踏至青叶山城上空。

来人身上的玄色重衣在狂风中鼓动如帆,衣襟袖口都以金线绣着重叠盛开的莲花。

北境玄门都将自己的门派标志绣在弟子的衣襟上,以示区别,唯有一人不用。

各宗选定的继承者与普通弟子区分则在于发饰。

寻常弟子的发冠独立,而各宗继承者的发冠上会牵出几条金色的“牵星链”,戴发冠的时候,链子编入发丝之中。

楚倚阳如此,这踏着无垢莲花而来的人亦是如此。

他头顶的莲花冠底座延伸出的“牵星链”编入了发丝之中,垂落在右耳后,在暴风怒雪之中安静不动,一双仿佛容纳着亘古虚空的眼眸俯视大地。

血河老祖的脸抽搐起来,如果说先前他还存有一分侥幸的话,那此刻看到这伴着天地威势而来的人,看清他这张冠绝四境的脸跟他腰侧那把乾坤剑,就再也不能错认他的身份。

血池里,无论是准备带伤跟血河老祖交手的晏寻,还是潜入血池深处去破阵的徐妄,心底都生出了一股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