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中年人如入无人之境地进了宅邸,而楚倚阳手上牵着那根闪烁着微弱银光的傀儡丝,带着猫贴在墙根下,在宅子外围跟着走,始终跟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褐衣鬼修穿过死气弥漫的池塘,来到了正厅。
正厅之上灯火辉煌,两行各站着一排鬼修,坐在正上方太师椅上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青年正是血河老祖的三弟子。
血河老祖虽是断魂宗弃徒,却屡得奇遇,境界连连突破,不光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十分有野心,麾下四大弟子凑齐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俨然要自己上位做传说中阎罗王的架势。
白无常坐在上方,手持一杆招魂幡,黑色的招魂幡上怨气翻滚,不断冒出无数嘶吼的人脸来。
他另一只手鲜血淋漓,正拿着半颗心脏喂招魂幡,在他脚下躺着一名刚刚被掏了心的侍女,两眼圆睁,血犹温热。
褐衣中年人对厅中的尸体看也不看,一进来就径自跪下:“参见三少主。”
把手中最后一块残缺血肉也喂光的白无常懒懒地掀起眼皮,见下面跪着的是安插在青莲客栈的眼线,于是一边拿招魂幡擦手一边问:“怎么,那群修士有什么动静?”
在他看来,这些赶在第一日来到青莲客栈的修士都是废物,全然不足为惧,因此态度格外的漫不经心。
就听这个安插在青莲客栈的眼线说道:“合欢宗的人来了。”
“合欢宗?”一听到这三个字,白无常脸上的懒散瞬间散去,透过傀儡双眼看着这个血河老祖三弟子的一人一猫俱想道,看来这双眼睛也不是睁不开。
“是。”褐衣中年人维持着抱拳的动作,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旁人的傀儡,正有人在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着厅内的一切。
只见白无常从椅子上放下了腿,一下子起了身,显然在紧要关头他负责的区域出了问题,令他焦躁不安。
他向着地上跪着的褐衣鬼修质问:“合欢宗不是应该过两日才来吗?他们来的是谁?”
合欢宗不好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昆仑剑宗还难搞。起码出了北境,昆仑就瘸了一条腿,可如果是跟合欢宗结仇的话,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四境三海,一样会跟你纠缠到底。
厅里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白无常来回踱着步,地上的尸体眼睛兀自圆睁着,映出他脚上雪白的靴子,他喃喃道:“如果来的是寻常弟子还好,死一两个不值得合欢宗来跟我们计较……”
可偏偏褐衣中年人却打破了他的侥幸:“启禀三少主,来的是金铃公子应劫心。”
“什么?!”
白无常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地上的中年人,中年人垂下头去:“属下在客栈见到天山剑派的人也来了,或许是因为他这个未婚妻……”
楚倚阳在外面听着墙角,白无常这反应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出现了超出他掌控的情况,他必然要去见一见血河老祖了。
“麻烦,真是麻烦!”白无常无法自制地狂躁起来,合欢宗的少主要是死在这里,合欢宗定会跟他们血河教不死不休。这是其一,其二是这个应劫心的师父她还是疯的,只怕就算是自己的师父对上她也要退让三分。
“不行,我得去请示师父。”他一转身,对着褐衣中年人一挥手,示意他回去继续盯着青莲客栈,“你回去给我盯好了,尤其是这个姓应的,别让他们发现什么问题。”
“是。”褐衣中年人起身退下,连在他颈后的那根傀儡丝也悄无声息地从中断开,收回了楚倚阳的手套中。
待在他怀中,已经心安理得开始玩起了尾巴的鬼王宗少主听头顶的人问:“贤弟怎么看?”
徐妄动作一顿,什么怎么看?楚倚阳借着傀儡术的联系,将血河老祖的计划传给了他,徐妄细品完之后评价道:“血河是断魂宗弃徒,想借大阵来突破境界,无非是想重归门墙,除了这个大阵厉害些,其他都是废物。”
而且就算血河借青叶山城地下玄阴脉成阵,他也有不下四种方法可以破解。
楚倚阳知他没有说谎,那么按照徐妄所说,血河选择用这样破绽颇多的阵法来冲击渡劫境,背后确实不像是有海外鬼宗的影子,否则出身鬼王宗的徐妄跟被自己的法宝吞噬的供奉不可能不知道。
眼前的砖墙斑驳再次变化,徐妄知道揣着自己的人信了自己,开始走下一步了。
……
既打算将金铃公子来了城中的消息告诉血河老祖,就事不宜迟,白无常马上动身。
他独自一人前往,把其他人安排留守在此处,匆匆拿了招魂幡便出了门,绕过门前那棵高大的槐树,就要朝师父所在的位置去。
然而刚走出没多远,他就听见身后袭来的破风声,顿时警惕地催动了手中招魂幡,让招魂幡化作黑气包裹住自己,然后转身向着胆敢偷袭的人一掌拍去:“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