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生在对面吃的渐入佳境,而闻鹤冷白的手持着刀叉,却有点食不知味。
吊顶水晶灯慵懒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像一座上帝精心雕琢过的石像,他垂着眼,看柏生嘴角沾染的酱汁,唇线还是不禁向上微抬。
这还是第一次,他和柏生两个人能这么安安静静且平和地吃一顿饭,没有鸡飞狗跳,没有鸡毛蒜皮,没有某些很吵的烦人精,只有摆在固定机位上的摄像机,像一只审视着他的眼睛。
闻鹤一向是个寡言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想说很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开始,他和柏生的相遇很不愉快——或者说一直到不久之前,也依旧是很不愉快。他试图去靠近,试图去和柏生交朋友,但每每都起了反作用,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可能是他完美到一帆风顺的人生中第一次挫败。
挫败在他一开始的傲慢与偏见,挫败在他从没想过要去取悦谁,但现在……
闻鹤心头泛起些苦涩。
对面的柏生完全不知道他在突然eo什么,鼓着腮帮子问:“你怎么不吃?”
闻鹤回神,平淡道:“没什么。”
他伸手,将细长瓶口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多年商场谈判,他的酒量很好,这点白兰地对他来说只能微醺——但酒醉吐真言,这应该能让他说出更多话吧。
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大丫二丫三丫:“…………”
左边,埋头狂吃,要不是吃相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O手上的大胃王吃播。
右边,轻晃酒杯,神情略带些落寞,能看出来在想的全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就、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至少在闻鹤还在慢慢品尝酒液时,柏生已经干进去第五杯了。
白手套有点紧张,他是想说两个人微醺了气氛应该是不错,他没打算把人灌醉啊,“柏生怎么这么能喝?!”
“当然了。”方圆唯独在这一点上面还是比较放心的,拍拍胸口,“他,海量。”
以前跟那群公子哥富二代玩儿的时候,酒桌上未尝败绩,非常牛皮。
而且就算喝醉了也是倒头就睡,成为一匹昏睡的真皮沙发,酒品比人品好,众所周知的事情。
另外一边的闻母也在嘀咕:“小柏就这么喝他也不拦一下?”
“有什么好拦的?”闻萧笑他妈消息不灵通,很不屑,“柏生酒量能吊打十个大哥吧,他爱喝就喝,谁拦谁傻子。”
闻父喝茶:“吸溜……”
他那双眼睛望向了在场第四桌人,那一桌人毫无声音,寂静的有点不正常了。
闻鹤来之前应该也是了解过的,所以没有特地去阻拦。
他的心率在酒精和紧张双重作用下微微加快。
这是难得的机会,下一次可能不会再有了——这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其他人干扰的空间,他要在这里,和柏生说自己的真心话,他想要让二人的距离再拉近一点,他想要化解二人心中的芥蒂。
终于,闻鹤深呼吸一次,微微抬眼,启唇:“柏生,我……”
他其实有想象过微醺的柏生是什么样子。
红着耳朵和脸颊,白皙的脖颈也薄红一片,脸上的表情虽然对他还是挺凶的,但那双眼却泛着水光,看起来像一只在水族馆里被众人围观的害羞小水獭,浑身的毛都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啥?”柏生大着舌头:“你说什么?”
闻鹤:“?”